第30章美人

  張寒怒瞪起圓滾滾的虎眼。

  這婆娘管趙縣令叫小姑娘？

  管自己叫野漢子？！！

  他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脆聲聲的怒唬了一聲：「閉上你的臭嘴！少你娘的胡說八道！！你瞎了？這裡哪來的小姑娘？這位是我們寶應縣的縣令大人。」

  見張寒這個反應，那個女人全身一沭，喃喃著：「這位莫非，真是個小爺嗎？」

  

  扒頭仔細看小丙的臉，猛一看是個女人，仔細看又覺得有可能是個男人，再仔細看就徹底分不清是男是女……似乎自己看的不過癮就招呼其他人都來看：「大家快來看看，有個小姥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呢。快來看！快來看啊！」

  一時間整個花船亂成麻，女子的叫喊聲不斷。

  「這麼美貌的相公！大家快來看啊！」

  這些女人目光毒辣，又不講規矩，口無遮攔想說什麼說什麼，他臉皮本已經足夠堅不可摧，這遭竟害羞的一頭鑽進了船艙里。

  陳柳貞跟隨進來，笑著說：「方才那艘花船想來也不是什麼十分高等的妓坊，上面的女子粗野無禮了些。相公還真被她們說得臉紅起來了。」

  陳柳貞笑嘻嘻在小丙身邊坐下，取出一盒糖果，捏了一枚桂花陳皮糖給小丙吃。

  小丙含著糖腮幫子鼓得圓圓的，一時半會臉就更紅了。

  王斬在船板上跟她們鬥嘴罵了半天，擔心趙大人被惹惱了，本想進來安慰安慰，誰料正看見他鼓著圓腮生悶氣，那刁蠻的樣子活似自己妹子。

  王斬嗓子一熱，鼻子一齁，感覺一股莫名血氣直衝後腦。

  陳柳貞笑了笑，在小丙耳邊說：「你見到一些女子的潑話，竟然會不好意思，原來相公本是個靦腆之人啊。」

  小丙嬌蠻說：「我又不是個猴，那些人看我像看猴一樣。」

  外頭騷亂仍然未斷，有個男人立在對面花船船頭拘禮說道：「對面是即將上任的寶應縣令嗎？我們船上是揚州附近的鹽商，不知道大人是否有興致上船雅聚一番？」

  老灶來請示小丙的意思，他想了想：「你就說本官官微言輕，才到揚州境內並不熟知揚州的風俗規矩，這一趟就先不聚了，等以後有緣再聚。」

  老灶有點不明白：「大人何苦在他們面前謹小慎微的？」

  小丙掰了枚青橘子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真心想請我過去雅聚，還是想拿我的容貌取樂？」

  老灶有些吃驚：「不會吧？小小鹽商而已，怎麼敢對大人放肆？」

  小丙壞笑說：「在恆明能得到鹽牌，絲牌，瓷牌，鐵牌，碳牌的商人都不簡單。尤其鹽牌只頒給世襲的官商家族。所以在揚州沒有小小鹽商，只有十幾家鹽官大戶，跟無數給這十幾家人做工的鹽販。人家敢說自己是鹽商，品階說不定比我這個上任中的小縣令高多了。」

  老灶雖然知道鹽商的厲害，卻從來沒想過他們能做出取樂小官員的事情嗎？

  小丙被橘子酸了一下：「所以我說自己人輕言微，在人家看來根本就是大實話，你就這麼幫我回絕好了。」

  老灶叔也沒辦法，本來覺得大人到揚州能結識一些人脈總歸很好，沒想到大人竟然如此謹慎。

  他笑著跟旁邊花船上的人按照小丙原話回絕了，過了一會對面花船的人竟然不死心，直接放了快板子搭在兩船之間，登上了小丙的船。

  一個全身奢華絲緞衫子的男子用扇柄撩開了船艙帘子，完全不顧禮節向內看了一眼。

  他看到小丙的面容，震驚的口中塞了兩個核桃，扇子一下下敲紅了自己的掌心：「你真是個好美的人，我今天不知道燒了什麼高香了！」

  他看的有點痴迷，一扇子敲打在自己的腦殼上，似乎是希望可以趕快醒一醒。

  又垂首失落上了：「如此鍾靈毓秀……身為男子真可惜！」

  盡情的自言自語後，完全留意不到小丙已經面露威色。

  最終感慨深長，似乎認命：「說來，就算是身為男子也是很好，仔細一想更加美的不落俗套。」

  他忘乎所以暈乎乎直接向船艙裡面大步走過去，看了看小丙，又看了看陳柳貞。

  「一對美人，美麗不可方物，我養的那些瘦馬都被比的蠢不可及了。」

  小丙溫怒著：「佛祖怎麼還未收你？」

  男子搖搖頭：「是佛祖手下留情未收你，遇見你，只怕就此分別後我這半年都找不到自己的魂了。」他認真的不正常：「誒，你看到了嗎？」

  小丙莫名其妙。

  他嗆了一聲：「我是說我的魂啊！？就剛剛掉的……」說完原地找了找。

  這男子長得並不是醜陋，如果不是說話這麼張狂放肆，也算是個翩翩公子。

  早聽說揚州鹽商家的公子行事顛三倒四，仗著家裡有錢為所欲為，他好像真不是有意要侮辱小丙，而是放肆無禮成了習慣。

  小丙拍了拍衣角。

  他立刻如喪考妣仰天悲鳴：「這麼美的人，反而沒錢穿得起像樣的衣物，我這種蠢物，竟穿上一身了煙雨重樓似得綾羅。」

  王斬的劍尖在他後背上輕輕戳了戳，呵呵笑了笑：「我這把劍如果能一下刺穿了你的心口就好了。」

  這個男子扭臉看了看，笑道：「你要是一劍戳穿了我的心口，我能死在這船上也瞑目了。」

  王斬深深皺起了眉頭，心裡暗罵這果然是個無賴，而且是個不要臉的臭無賴。

  男子抖了抖身體，悄悄挪開王斬的劍尖一點，對著小丙恭敬鞠躬說：「我這樣求你，你可以賞臉到對面船上稍坐一會了吧？」

  王斬看著他彎腰時崛起的屁股，劍尖突然向下挪了下，輕輕抵在了他的屁股縫上：「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可真就一劍戳進去了！」

  這才趕緊跳開來，找了個面對王斬的角度。

  王斬大手拎著他的領子拽過來就向外拖：「快滾快滾！別逼著我動手。」

  隨手往踹外一扯，咚的一腳踹飛到了水裡。這男子在水面上哈哈大笑著撲騰了幾下，對面船上早就有人放下繩子想把他給拉起來。

  馬上行船，瘋子誰也惹不起，走慢了都會惹上騷。

  船在揚州知府處改了車馬，小丙攜帶家眷要先去知府衙門拜會一下。

  這次上任跟小丙做宛平知縣時不同，她算是慕蘭舟的門人，又是顧知縣的舊部，整個上下關係都很融洽。老灶臉上始終掛著春風：「本來以為慕大人把你忘了，現在一眨眼咱們就到了揚州。」

  「人說好菜後上，好戲壓軸，雖然沒當上鄭州知府，可能被慕大人調入揚州才是真親信。傅晟自以為了不起，哪知道是慕大人城府深。」

  揚州知府衙門到了。

  老顧聽到家人稟告說趙知縣已經在門口，拎著衣裳揮汗如雨跑出來，見了小丙一彎腰早就氣喘吁吁。

  小丙一看他整個人比從前更胖，圓乎乎的像個燈籠。

  現在已經過了江南最潮濕悶熱的時候，老顧依舊是熱得不行。

  「你可算是來了揚州，把我想壞了。」

  小丙拎著衣角三兩步跳上台階，手指戳了戳老顧的肚子：「才兩年你肚子裡究竟塞了多少？」

  老顧揉揉肚子意猶未盡：「想知道我吃了什麼山珍海味？我專門為你準備了一桌。」

  揚州知府衙門比鄭州知府衙門精美的多，處處奢華都暗藏在細節之中，又沒有皇城沖天的霸氣，也不像鄭州有些鄉土平實，這裡斯文儒雅，情意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