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傷口

  「你又不是軍醫，管這麼多做什麼？」龍傲天給愛人盛了兩碗湯，又拿出兩個外皮金黃的油炸饅頭，笑著道：「快，嘗嘗我的手藝。」

  付昀沒有去接饅頭，只是盯著丈夫的臉沉聲問道：「讓軍妓學習簡單的包紮清創術，緩解一下軍醫和醫女的壓力，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為什麼你要強烈反對？給我個理由。」

  「那些女人不過是披著一張人皮罷了，她們有什麼資格去做醫女？哪怕是做醫女的幫手，也是玷污軍營，我絕不會允許我的軍隊中有這種荒唐事情發生。」

  龍傲天眼也不眨地冷酷說道，卻見付昀更加悲憤，緊緊握著拳頭咬牙道：「玷污軍營？你他媽也好意思說這樣話？如果那些可憐女人做了醫女就是玷污軍營的話，那你的兵每隔一個月就要去她們肚皮上吭哧吭哧賣力，這他媽又算是什麼？」

  「付昀。」

  龍傲天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惱火道：「為了這麼件和你完全無關的事，你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當日我們在一起，是我強硬了些，可這些年我對你怎樣？你拍著良心問問，我他媽連漠北腹地都讓你去過了，寧可自己在擔驚受怕中受煎熬，只為了不禁錮你的自由，你還想如何？怎麼？如今看見了沈明珠，你那顆死水一樣的心就活泛過來了？我告訴你，想都別想，沈明珠……」

  「關沈娘子什麼事？龍傲天，你說的這還叫人話嗎？你不相信我沒關係，怎能污衊沈娘子？她一個弱女子，為大夏將士做了多少事你心裡不清楚？北匈舉國參戰，大夏三面受敵，我們能堅持到如今這個地步，她居功至偉，你竟然敢污衊她，良心被狗吃了？」

  「如果不是對她有心思，你為什麼要老往傷兵營跑？如果不是對她有心思，讓軍妓充做醫女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就回來對我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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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傲天憋了許多天的怒火爆發，索性直言說出自己的懷疑，而這兩句話換來的是付昀一拳揍在他下巴上，頓時下巴就青了。

  「你個混蛋，老子往傷兵營跑，那是因為我知道你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放我出去做斥候，正好傷兵營忙碌不堪，所以我才過去幫忙。老子看見那些醫女和軍醫是如何的忙碌勞累，所以才大力贊同沈娘子的提議，你他媽就只知道你的士兵寶貴，你知道那些軍醫醫女生生累昏過去的滋味嗎？」

  付昀怒吼，卻聽龍傲天冷哼道：「何必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就算沈明珠沒過來，你還不是動不動就往軍妓那邊的營帳跑？這是我看管得嚴，才沒給你可趁之機，不然早不知出什麼事了。你以為你為了那些軍妓毆打士兵的那幾起事情我不知道？」

  「你知道又怎麼樣？那些畜生老子就打了，你來殺我啊。軍妓怎麼了？軍妓不是人嗎？都是些可憐女子，被那些混蛋兵痞子禍害也就罷了，還得承受他們的凌虐，憑什麼？他們喜歡打人不是嗎？那老子就讓他們嘗嘗挨打的滋味兒。」

  龍傲天看見付昀紅了眼睛的模樣，心頭燃了幾年的怒火「騰」一下子就徹底躥了起來，他指著付昀叫道：「你給我老實說，你到底是看上那裡面哪個女人了？從你知道了軍妓營，就三天兩頭去轉悠。一群下賤之極的女人，看看把你給心疼的，付昀你還要不要臉了？既然今天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咱們索性就都坦誠相待了吧？你說，到底你為什麼這麼袒護那群賤妓？你是為了誰？」

  「老子是為了誰？老子是為了誰？好，我就告訴你老子是為了誰，老子是為了我娘。龍傲天你個王八蛋，一口一個下賤，你是從心裡就沒把她們當人看是吧？真是抱歉啊，你拒絕了公主強娶到手的這個人，我——付昀，就是你口中這種下賤之極的女人生的，怎麼樣？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龍傲天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和付昀相知十年，卻從不知對方母親的身份，所以此時在這種關頭，付昀於情緒過激之下說出的答案，一下子就把他給震懵了。

  「這……這怎麼可能？付昀你……這不可能。」

  龍傲天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幾句話，卻聽付昀慘笑道：「有什麼不可能？我母親是軍妓，意外之下有了我，她偷偷逃走了，一直到現在，我他媽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他可能是個大英雄，也可能早就戰死沙場，或許退役回家種田……算了，反正是誰都和我沒關係。本來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但你太混蛋了，每聽你說一句下賤之人，我這心頭都像是被割了一刀似得。如果你因此而看輕我，後悔強娶我為妻，沒關係，咱們兩個就一刀兩斷，以你龍大將軍的名聲，有的是好女子……」

  「付昀你個王八蛋。」

  龍傲天一拳砸在桌子上，臉紅脖子粗的叫道：「這種事你早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不早說？你說我看不起她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如果你真的尊敬自己母親，為什麼不敢說出她的身份？」

  「你滾蛋！我是不敢說嗎？我只是害怕，害怕說出她的身份，就會為她招來嘲諷羞辱，她一生孤苦，我不能讓她的亡靈在泉下還不得安生……」

  說到這裡，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無賴男人猛然就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

  龍傲天呆愣了一下，好半晌後，他終於反應過來，上前無聲拉起付昀，將他摁在椅子裡，把魚湯雞湯和油炸饅頭默默推到他面前，沙啞著嗓子道：「好了，這麼多年橫在心裡的結打開，是好事兒，現在趕緊趁熱把這湯喝了。我燉了兩個時辰，這湯濃的都快拉絲了，骨頭都燉的酥爛，你不是最喜歡喝這樣的肉湯嗎？」

  「你滾，我現在哪裡有心思喝肉湯？」付昀一把甩開龍傲天的手，旋即站起身來，一把擦去眼淚，自嘲笑道：「是了，我忘了，這裡是你的大帳，該滾的是我才對。」

  他說完轉身就走，忽聽身後龍傲天大聲叫道：「好，我同意讓那些軍妓改作醫女，我也會勸說其他人同意沈娘子的提議。」

  付昀猛然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龍傲天，喃喃道：「你說真的？你……你改主意了？」

  「抱歉。」龍傲天嘆了口氣，來到付昀面前：「我不該那麼刺傷你，那個……這輩子我們回不去中原了，等這一場戰爭結束，我託付顧清池，讓他將你母親的墳塋遷來北疆安葬，到時我和你一起去拜祭她可好？」

  付昀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他淚如雨下的點頭，然後大步走回飯桌旁坐下，將湯碗拖到面前，和著眼淚大口吞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