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軒然大波

  這話大出顧清池意料之外，他先是一怔，接著便皺眉厲聲道：「話不能亂說，明珠從沒有這方面的毛病，她身邊圍繞著那麼多妙齡醫女，更不用提秋屏和婉娘都是絕色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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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說完，就見龍傲天哈哈一笑道：「顧大人誤會了，我指的不是這個，是我有一次去傷兵營抓付昀回去時，聽見醫女們抱怨人手實在不夠用，我聽沈娘子的意思，好像是要把軍妓也調撥一部分出來充作醫女，不過現在她只是初來乍到，還不便提出這個建議，只怕再經過幾場大戰，人人都把她當做活命菩薩一樣看待，她就要向元帥提出這個建議了。別的女人這種話壓根兒都不敢出口，不過沈娘子的與眾不同，顧大人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顧清池皺了皺眉頭，這的確是沈明珠能幹出來的事，那個女人就是太善良，尤其見不得女人受苦。只是軍妓……這是軍營里一個人人都知道卻從沒人宣之於口的存在，那些女人毫無尊嚴地位可言，讓她們來給醫女打下手……這，這怎麼可能？再說她們做醫女了，那士兵們的需要呢？這些將士在戰場上隨時都可能死掉，軍中又不許飲酒，唯一能夠發泄的，就只有那些軍妓……

  不可否認，顧清池心中還是有些封建餘毒，他隨和風趣，只要不是他的敵人，哪怕販夫走卒，他也絕不會鄙夷輕視。然而，對這些連暗娼門子中那些老丑妓女都不如的軍妓，他在心裡也是壓根兒瞧不起的，也許整個軍營中，也只有沈明珠才會把那些可憐女子當人一般看待。

  看著顧清池的表情，龍傲天長長嘆了口氣，淡淡道：「別的也罷了，我就怕付昀聽了沈娘子的提議，會和她一拍即合，一拍即合也沒什麼，最怕的就是他們的配合越來越默契，話也越來越投機，彼此將對方當做了知己，那個……顧大人，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顧清池能不懂嗎？他為什麼愛上沈明珠？最開始兩人明明是相看兩厭的，不就是後來發現兩人的思想接近，所以說話也投機行事也默契，這才逐漸生了愛意？顧清池相信，恐怕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懂龍傲天這番話的意思了。

  剎那間，顧二少的臉就陰沉的如同能滴出水來，他和龍傲天不一樣，付昀最起碼已經是對方的男妻了，可自己和沈明珠的事情還不算板上釘釘呢。明珠對自己的愛意本就不深，別再讓付昀這小子給勾跑了，到那時，即便不能在一起，卻也要思念終老，剩下他顧清池一個孤魂野鬼，找誰哭去？

  「龍將軍，我們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顧清池斬釘截鐵地握拳低吼，得到龍傲天大力的支持附和，兩個因為愛情而智商下降成了負數的笨蛋看著彼此，眼圈兒都紅了。

  天氣越來越冷，大戰也越來越頻繁，北匈和大夏軍隊一樣的心思，都盼著在大雪紛飛的隆冬時節到來之前決出勝負，韃子也是人，也怕冷，哪怕他們因為環境關係，比大夏軍隊更耐苦寒，可他們的條件卻遠遠比不上人家，所以算起來，雙方的戰力竟是半斤八兩。

  顧清池和龍傲天極力阻止並且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隨著戰鬥的頻繁，傷兵數量急劇驟增，軍醫和醫女們積勞成疾下，病倒的也不在少數。在這樣一個重要關頭，沈明珠力排眾議，上書英國公，建議將軍妓充到傷兵營中做醫女。

  消息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連顧清池這種隨和的人都從心裡瞧不起低賤的軍妓，更不用提軍中那些大佬。然而嚴峻的現實擺在眼前：北匈明顯是傾盡國力盡情一戰，大夏卻是三面對敵。戰爭時間拉得越長，對大夏越有害，這種情況下，傷兵痊癒重新投入戰場就成為重中之重，老實說，大夏軍隊能夠堅持到現在，還和北匈旗鼓相當，急劇降低的戰損率當居首功。

  這種時候，什麼面子尊卑，統統比不上當前的戰鬥重要。也幸虧如此，讓沈明珠還有據理力爭的餘地，不然的話，她這封上書在英國公手中就會成為碎片。

  付昀的腿傷終於痊癒了，但他整個人氣色看起來卻還不如傷勢未愈的時候，看著愛人發青的臉色和因為睡眠嚴重不足而占據眼底的那兩個大大黑眼圈，龍傲天別提多心疼了。

  向來和兵士同甘共苦的大將軍，這日竟破例請了半天假，帶著一隊親兵到了深山射獵，當然，只是在外圍轉轉，打了些野雞兔子。之後特意去了通天河，十月的通天河早已結冰，破開冰窟窿，灑下一些魚餌，就有貪吃魚兒拼命游過來，龍大將軍叉魚的功夫十分了得，半個時辰里，幾十尾兩三尺長的鯉魚草魚鲶魚等等就都被裝進了大筐里，這時候的魚剛剛為過冬做好了準備，身上脂肪幾乎沒怎麼消耗，最是肥美，幾十尾魚，竟有將近百斤。

  滿載而歸後，龍傲天只留下一條魚一隻雞，剩下的都送到炊事營，雖然比起幾十萬大軍，這點兒牙祭著實可憐的要命，然而做上幾大鍋湯，讓大傢伙兒沾點兒葷腥氣，好歹也是個意思。當然，熬得稀爛的魚肉和雞肉兔肉普通士兵就別想了，除了元帥和幾位老將軍能有一點，其它的都送去了傷兵營。

  付昀從傷兵營回來，已經是深夜時分，這幸虧昨天和今天沒有戰鬥，他和沈明珠以及醫女們這才將各種器械材料等集中收拾，用大鍋煮沸水徹底消毒了一遍。這也是沈明珠帶過來的概念，不然先前療傷，誰知道消毒的事？就是現在，平日裡時間緊急，器械奇缺，也沒時間徹底消毒，用過的器械只能在燭火上反覆燒灼兩下就算完事兒。

  聞到滿屋的魚香味兒，付昀不禁疑惑地看向龍傲天，就見丈夫從石頭灶上端了兩個砂鍋到桌子上，埋怨道：「兩天沒有戰鬥了，怎麼還是忙到這麼晚？從前有傷員，難道現在還有傷員不成？看看，好好兒的魚湯和雞湯，骨頭都燉酥了。」

  付昀沒好氣道：「從過了中秋，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何曾消停過？我這是後來幫忙的，還算好了，你去看看傷兵營那些軍醫官，哪個不是瘦的都成了骷髏？一個個看著比傷兵還可怕。沈娘子帶來的那幾十個醫女，原先多麼明媚活潑的小姑娘，如今巴掌大的小臉上一大半都是黑眼圈，軍醫也是人，再這麼累下去，非活活兒累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