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美人與團扇
2024-06-11 15:26:38
作者: 蘇蘇
除夕夜宴,比想像中的要無聊,歌舞樂器在其他宴會上也都出現過,毫無新意。
在宮裡頭參加宴會,一個個的又要繃緊神經。畢竟皇帝皇后高居上位,君臨天下自有一番氣度。
吃的東西也都是弄的好看,但其實已經涼的冷盤糕點。
唯一讓除夕覺得有趣的,可能就是大臣子女獻舞。
自古以來,新年的前一天用擊鼓的方法來驅逐「疫癧之鬼」。
這位小姐乾脆就站在鼓上,跳了一曲迴旋舞,身上的紅綢飛揚,飛速旋轉,別有一番美麗。
皇帝顯然很喜歡,當即就賜了一杯酒,入宮為婕妤。
郭月冷哼一聲:「越家的妖女,慣會狐媚惑主。」
這麼多年,她對越家女人解不開的敵視還在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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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則是有些一言難盡:「這個婕妤看樣子才十六七歲,比姐姐年紀還小。這就入宮了?」
郭月反擊道:「你母親還比你父親小九歲呢。」
「那是我娘親為色所迷。」除夕低聲嘀咕道。
郭月沒聽清,給她解釋道:「這是向來的規矩,除夕夜有時會邀請一些人家帶適齡女眷,多半是為了給皇子挑選合適的人。然而有些人意在入宮,這些人就會選擇跳舞,若能得了陛下的青睞,自然會點入宮。」
除夕看了下去,果然大多數少女上來表演的時候,還是選擇了寫字畫畫或者彈琴之類的。
往後也有選擇跳舞的少女,不過都不如投一個精湛,所以並未博得陛下青睞。
郭月說:「越家的人既然想入宮,父皇不會不給這個面子。越燕思那個老狐狸,捨不得把他家的女兒送入宮,用了哪個旁系的吧。」
除夕視線眺望,落在了越燕思的身上。
中年男人身形消瘦,留著鬍鬚,兩鬢斑白,還衝她笑了一下。
她覺得對方跟越燕恕有兩分相似,但又顯得更加高深。
匆匆避開,視線在半空中碰見了越昌文,對方的桃花眼一挑,她就在心裡罵了一句,紅顏禍水。
「為什麼越家人不把女兒送到太子的東宮當中?」
「誰知道那頭老狐狸是怎麼想的。」
飲宴結束,陛下招呼眾人在御花園裡賞星。
四處都有侍衛,在有水的地方和一些危險的假山處做下了防守,可隨意遊玩。
除夕牽著阿苑的手,跟著郭月走。
郭月和太子妃站在一處說話,問:「怎麼不見太子側妃?」
太子妃壓低聲音道:「她讓太子給訓斥了,轉天就病了,一直到現在也沒好。我叫人去給看病,太醫說是心病。也勸太子去看看她,太子也一直沒看過。」
除夕有些意外,她記得沈氏很受寵,那一片的梨花就是見證,不過眼下這個時候,梨花已經凋謝許久了。
郭月道:「好端端的怎麼被訓斥了?」
太子妃嘆了口氣:「提了胡氏。」
當時沈氏提起原太子妃,她很尷尬,畢竟她是繼室。
郭月眉頭一皺:「那也不該今天不來,今兒個是除夕,朝中重臣皆入宮,沈家人看著,多難堪。」
太子妃想了想說:「我這裡一時片刻脫不開身,還要陪著母后招待其他女眷,要不姐姐去看看她?我覺得就是顏面上下不來台,太子殿下也不給人個台階。」
郭月點頭,看自己身邊的兩個孩子。
阿苑說:「我要去和辰辰玩。」
太子妃牽住她的手:「我帶你去找弟弟,那孩子在皇后娘娘那兒呢,說了想阿苑。」
除夕則是說:「我想跟著姐姐。」
郭月點頭應下。
皇宮裡處處熱鬧,東宮裡反而冷清,許是映襯之下的結果。
東宮內的宮女都各自玩耍,留一兩個貼身心腹陪著主子。
門窗緊閉,仍舊有寒風從縫隙中透進來,點燃著火盆燒的熱烈,呲啦呲啦的作響來溫暖著一方小天地。
沈氏捏著帕子不斷咳嗽,手中握著一本書,頭也不抬的說:「春風,再點兩個蠟燭來,還是有些暗。」
厚重的門帘子被掀開,郭月帶著除夕走了進來。
她一進來便說:「既然深夜看書對眼睛不好,那就別看了。」
沈氏見大公主來,連忙起身行了一禮,又咳嗽了好幾聲。宮女來攙扶她,她將人揮開,示意人去倒茶。
「公主殿下怎麼來了?」
「聽說你病了。」郭月上下將人打量一番,見人素麵朝天,眼中愁苦,身材單薄,果真是病了的樣子。
沈氏歉疚的說:「讓公主殿下惦記了,我真怕去了再將病症傳染給誰,那就真是百身莫贖。」
「宴會已經用完,我們是想來找你出去逛一逛的,今兒個不算特別冷,穿的厚實一些,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總比在屋裡悶著強。」郭月把台階遞了上來。
沈氏淺淺一笑:「勞煩公主殿下還念著我了,那容我去梳妝。」
「好。」
沈氏掩嘴咳嗽了兩聲,坐到了梳妝鏡前,有宮女上前為其梳妝。
郭月除夕二人坐在那處,喝著泡好的茶,慢悠悠的等著。
不一會兒人換完了,衣服也梳妝完成。
只見這人挽著墮馬髻,發鬂松垂,象要墜落的樣子,偏垂在一邊,僅用一根藍色的絲線綁住,未加任何裝飾。
薄粉敷面,雙頰未加胭脂格外蒼白,眉毛被修剪的極細,螺子黛描繪出細而曲折的眉,眉尾下垂。
胭脂染於眼角下,視若啼痕,顯得楚楚可憐,好似哭過。唇上反而不施胭脂,是裸色。
她穿著單薄的淺藍色長衣,單薄的仿佛風一吹就能將人颳走。
宮女給她披上了一件兒灰色的衣裳,她手中握著一柄團扇,不經意的遮住了半張臉。
郭月和除夕交換了視線,兩人眼中都有些莫名的意味,卻沒有多說話,只是一起出了門。
沈氏被太子殿下訓斥,有些收不住了,就開始裝病。本以為太子殿下會哄她一兩句,誰曾想太子殿下一反常態,她在高高的台階上下不來了。
如今公主跑過來邀請她出去,她當然要藉機挽回君心。
皇帝皇后一行人走累了,在附近的亭台處坐下休息,宮妃們簇擁,幾位朝中重臣跟隨,其他人都各自玩耍去了。
太子站在花叢里,看為數不多的幾株梅花,正在出神眺望之際,郭月等人姍姍而來。
他瞧見了兩人身後的沈氏,問:「大冬日的為何要拿團扇?」
沈氏答:「病容憔悴。」
郭月一見這架勢,拉著除夕便走了。
待兩人走遠以後,除夕才小聲說:「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成合歡扇,團團如明月。團扇本有團圓之意,可惜卻用來遮了病容。」
郭月莞爾:「西子捧心則更添妍姿,惹人憐愛。男人們都吃這一套,你學著點兒吧。」
除夕問:「姐夫也吃這一套?」
郭月伸手擰她的耳朵:「年紀不大,倒是敢來打趣姐姐了。」
也沒下多大的手勁兒,除夕就一個勁兒的喊疼。
就聽一聲嗤笑,郭月問了聲誰?有人從後松樹後面走了出來。
越昌文行禮道:「見過兩位公主殿下。」
郭月道:「這不是越丞相家的小二嗎?你在這做什麼?偷聽女孩子講話,難怪別人都說你是狂妄之徒。」
越昌文告罪:「還請公主殿下見諒,我並非有意偷聽,而是恰巧路過。看見涼州公主可憐樣子非我本意。」
除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我看不見得。」
「人家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涼州公主吃了我一頓飯,可還是沒有對我嘴下留情呀。」越昌文笑盈盈的威脅,忘了你去青樓的事?
除夕臉色不變,卻是對郭月說:「姐姐,我與同窗好友說兩句話,一會兒就去尋你。」
郭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越昌文,臉上有一抹莫名的意味,卻什麼都沒說,離開了。
越昌文走進除夕,「我真沒偷聽你們說話,實則是撞見了太子殿下與沈側妃,尷尬下離開,又撞見了你們。」
除夕不咸不淡的說:「別管你這個,你願意當聽牆角的小人,我沒什麼意見。就是告訴你,少拿去青樓這種事情威脅我,我壓根兒不怕。而且你別忘了,被人知道了你也是要遭殃的。」
越昌文嘆息:「公主殿下,您就不能學一學那位拿團扇的美人溫柔?」
「團扇,團扇,美人病來遮面。
玉顏憔悴三年,誰復商量管弦。
弦管,弦管,春草昭陽路斷。」除夕譏笑道:「若說幽怨,一是宮中少婦,二是鬱郁不得志的學子。你倒可以做一些酸詩啦。」
越昌文翹起的嘴角微微一沉:「殿下的牙齒可真鋒利。」
「彼此彼此,希望你能做條好狗,不要到處咬人。」除夕不甘示弱。
越昌文似笑非笑:「殿下,會咬人的狗不叫。您的聲音倒是挺大的,可惜膽子很小,迄今為止還沒回過梁王府。是不是怕那裡已經不屬於你,也不歡迎你?您是在萬眾期待下降生,可別生得光芒,過得荒唐。」
除夕眯著眼睛看他:「長的像人真的太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