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災禍不斷
2024-06-11 15:26:26
作者: 蘇蘇
天已黑,夜色深沉,月光斜照半邊庭院,滿地銀霜。
北斗星橫在天,南斗星已西斜,漫天星光疏疏落落,清風習習。
知了一聲聲的叫著,叫聲穿透綠色窗紗。伴隨著徘徊的腳步聲,驚動了屋裡人。
程得韜開門,手中還握著正在雕刻的笛子。
見籬笆下一點燈火,和一抹人影。
他仍舊是那副無喜無悲的樣子:「此時夜已深,你……」
「沒規矩,我懂我懂。」除夕提著一盞羊角燈,快步上了台階,眼睛往他手上瞧。
他將左手縮在了袖子裡:「我知道公主殿下是好意來探望我,但是天色太晚,請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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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得韜是一個人住在此處的,住在西苑偏遠的地方,特意在竹林當中建造一個小屋。
李成森的意思是,讀書就是要吃苦,所以沒給他安排小廝婢女,就叫他一個人在這裡住著,屋裡面只有一張床,一桌子,兩椅子,還有三柜子的書籍。
「我來給你送藥,再跟你說聲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事兒,我肯定幫你出頭。」除夕這個人最講義氣,她認定今天的事情全因自己而起,便心懷愧疚,將手中的藥瓶遞了過去。
程得韜遲疑了一下,將藥瓶接了過來。
藥品,應該不算私相授受。
除夕見他右手握著的笛子,有些疑惑的問:「你還會吹笛子?」
「師父教的。」
他不欲多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公主沒讓人陪你出來?」
「我是偷溜出來的,她們都睡著了。」除夕很得意的說。
他有些無奈,關上了門,往出走道:「我送你回去。」
除夕拒絕:「不必了,你好好休息,豺狼虎豹我都不怕,不可能畏懼深夜。」
程得韜拱了拱手:「即便公主殿下不怕,送公主殿下回去,也是我職責所在。」
除夕張了張嘴,想到了自己闖禍他挨打,一時心口有些悶,沒在說什麼,便往前走。
她這一不張口說話,兩人直接安靜下來。
一直到了外院和內院相連的地方。
到了晚上都上了鎖,除夕表示:我翻牆出來的。
她很靈巧的爬上了牆,騎在牆頭道:「你手不方便就別翻牆進來了。」
程得韜眉頭一抖:「就算是手沒壞,我也不會翻牆進去。」
他已經是少年人了。
除夕揮揮手:「那我回去了。」
「等等,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安全的回房間,我記得你回去的路上有好幾個水池呢。」
「你盼點好的不行嗎?」除夕有些無語,想了想,彎著腰,向他伸手:「你把笛子給我。」
程得韜猶豫著沒動。
「我到了屋子就三聲長一聲短。」
「行。」
程得韜不再猶豫遞了上去。
除夕接過,翻牆跳了下去。
她獨自在迴旋的走廊行走,腳步輕快,院中盛開的花在夜間悄無聲息的綻放著,異常燦爛。
他在牆外邊等著,直到聽見了破空的暗號響,這才離開。
天已漆黑,樹影婆娑,烏雲遮住了半邊月亮。
他的身子抖了抖,「怎麼可能會有人不怕黑暗呢。」
……
李成森在外忙完,照例回來問一下家事。
男人在朝為官不代表可以當甩手掌柜子,《禮記·大學》有言,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見這是一系列的。
「得韜的手已經恢復,除夕在國子監上學乖巧多了,沒有先生告過狀。你女兒今天晚上多吃了半碗飯,眼下正跟除夕在外面跑呢。」
「那就好,餃餃是個愛讀書,喜歡識文斷字的人,怎麼到了她女兒這兒……」果然還是郭旭的鍋。
郭月不滿道:「什麼餃餃,那是你能叫的嗎?叫皇嫂。」
李成森道:「我是隨著你叫的,你改口我就改口。」
郭月神色訕訕:「那還是先這麼叫著吧。」
皇叔也真是的,晚婚還找了個小老婆,她真叫不出口。
她給李成森按了按太陽穴:「感覺你最近好疲倦。」
李成森閉眼靠在她身上:「最近一堆的事情,郭相不是乞骸骨了嗎?陛下應允之後,誰為丞相又成了朝中不斷的爭端。」
「父皇準備讓誰來當丞相?」
「越燕思。」
郭月感嘆道:「這麼多年來,浮浮沉沉多少家族起伏不定,越家還是站住腳了。」
「比起當年的越半朝,已經強太多了。」
越家鼎盛時期,半個朝廷都是越家的人,陛下真是一步一步的替換下來,這其中耗費了多少心血,可想而知。
郭月若有所思的說:「丞相不能給你當嗎?」
「我還欠缺資歷,而且我是抱著公主殿下的大腿起來的。」李成森面無表情的說。
郭月頓時氣笑:「你還挺會說笑話的。」
他道:「還行吧。」又說:「好累,江北夏季雨水多,好像又衝破了幾個村莊。連州颱風過境,不少地方的房屋都被掀開,砸著了不少人,陛下今兒個在朝廷上說欽差呢。」
年年都有災禍,不是這個就是那個,就沒消停過,今年夏天連個兩個地方受災,陛下急著正在嘴上都起了泡。
郭月繼續揉著太陽穴:「戶部和工部撥款震災,你是大理寺,應該牽扯不到你。」
「你忘了江北才修好的河堤?這是去年剛修好的,今年陛下還說在別的地方繼續修,結果又出了這檔子的事兒,陛下發了好大的火,你最近不要入宮了。」李成森的眼神和深邃:「這一次,不知道要牽扯進來多少朝廷官員。大家都在走動著,倒是沒人走動到我跟前來。」
「到你跟前就是找死,誰不知道你剛正不阿。」
「是陛下想要一個清明盛世。」
郭月咋舌:「陛下最愛遷怒,除夕最近可得安分一些。」
李成森道:「那是他最在意的兄弟的女兒,除了你這位嫡公主誰比得過。」
郭月擠兌道:「那你還敢拿程得韜嚇唬她,小姑娘臉都白了。要是讓餃餃和皇叔知道了,肯定有你好果子吃。」
「臉都白了那是氣的,不是嚇的。我倒不怕她任性,就怕有人慫恿她做些事情,先嚇唬嚇唬,總比以後她真做出什麼事情嚇唬你我強吧。」李成森不敢對巽玉的女兒抱有多少希望,畢竟爹就是個不安分的禍害。
「程得韜是個好孩子,上次被你打了也不抱怨,老老實實的認罰,現在還勸諫除夕好好讀書。又把你當初給他臨摹的字帖拿了出來,叫除夕好好練一練那一手狗爬的字。真不是我說,阿苑的字都比除夕強。」郭月當初總說阿苑不學無術,除夕來了才知,強中更有強中手。
她也不是那種逼著孩子學習的人,可最起碼的技能總要有。
「就是把孩子送回來晚了,讀書都晚了三年,虧得除夕是個聰明孩子,現在仔細管著,還有挽回的價值。」李成森揉了揉腦袋:「他們夫妻不靠譜。」
一個比一個不學無術。
郭月吐槽道:「就你什麼事兒都愛操心,所以年紀輕輕就有頭疼的毛病。除夕讀書,不是有國子監管著嗎?」
「得了吧,鬧了那一通,陛下擺明了偏心。陛下自個都說,梁王當初就不是什麼讀書的料子,國子監總有人記得那些黑歷史吧。」李成森本來不清楚梁王過往,架不住皇帝總和他說。皇帝一想弟弟了,沒法和外人說,就和李成森說一說。
說梁王當初有多麼混帳,多麼會惹麻煩,多麼不安分。
國子監祭酒後來也回味過味兒來,想起來這是戰神梁王的女兒。
國子監祭酒已經六十多歲,是經過戰神梁王時期的,後知後覺的一拍腦袋,害,隨他爹了。
怎麼能人家說梁王多好,他就當真了呢,怎麼忘記了巽玉當初的上躥下跳雞飛狗鬧?
所以這些日子除夕只是略微收斂,夫子是真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過著,直到有一日在學堂讀書,只覺得腳下地動。國子監這邊還好,往東邊才叫恐怖。
正巧那一日下著大雨,電閃雷鳴,河流在不斷翻湧,巍峨的山頂逐漸崩塌,高岸變成了低谷,深谷變成了丘陵。
放眼整個長安,不斷有房屋倒塌,持續了一個時辰,後又偶爾震動。直到一天以後才安穩下來,一時之間人心惶惶,說什麼的都有,哭喊更是不絕於耳。
在國子監讀書的學生立即被接回家,和家人在一處不安。
皇帝緊急召見諸位朝臣,而後下了「罪己詔」,言道:「朕御極以來,孜孜以求,期於上合天心,下安黎庶……地忽大震,皆因朕功不德,政治未協,大小臣工弗能恪共職業,以致陰陽不和,災異示儆。」
同時下旨,由地震房屋傾倒而無力修葺者,民間房屋每間給銀二兩。
地震中有死亡人口的家庭,不能棺殮者,每人給銀二兩。
還有對於受災地區的百姓,減免賦稅,以利賑災,並且發放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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