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寫信與單住

2024-06-11 15:25:58 作者: 蘇蘇

  晚上,月朗星稀,秋高氣爽。

  廚房裡炒了個熱火朝天,幾道菜都出鍋,盆兒撈飯散發著陣陣香氣,飯菜都做好正往桌上端呢,結果也沒回來幾個人。

  兩人在廚房裡收拾殘局,四處宛若土匪洗劫過一般的場景。

  餃餃收回了從外邊的視線,泛起了嘀咕:「又不是夏冬,秋天酒館不如平日裡人多,怎麼影子還沒回來?」

  「陳渺渺也沒回來,他們夫妻夠忙的。」若水在鍋邊盛飯。

  餃餃指了指屋裡,壓低聲音:「別想她早回來了,巽玉一早回來,那人就得留在軍營當牛做馬。」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巽玉又耍心機手段,欺負陳渺渺了。不過因為陳渺渺不是省油的燈,她們二人也樂得看熱鬧。

  若水道:「我之前還聽說吐火羅來使到,以為郭爺要忙個昏天黑地,結果才過了三天,昏天黑地的人就成了陳渺渺。」

  「她給穆青出主意告狀的事讓巽玉知道了,兩個人像是鬥雞一樣掐了起來,我覺得還挺有意思,就是苦了影子,陳渺渺在他那兒好一通胡鬧,我在屋裡都聽見聲。」

  「我怎麼不知道?」

  餃餃似笑非笑的說:「你怎麼會不知道?你當然不知道,你去找林思了。」

  若水轉過頭去洗抹布,拒絕談這個話題。人家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她不僅吃了回頭草吃的還挺香,自然是心虛,不想告訴別人。結果林思那個混蛋為了要名分,特意跑到餃餃巽玉面前晃蕩,露了個臉,被叫了個名。

  就是半年前的事兒,這半年林思為了表示自己行為不當,心底的愧疚,再沒出什麼么蛾子,老老實實的出去跑商,回家。

  可憐若水三句話里兩句半,都是被人打趣林思,最近才好轉一些。

  誰叫她當初做單身狗的時候,總愛拿人家情侶開玩笑,如今自然也輪到她了。

  影子回來的晚,提了一壺酒還帶回來一封書信,直接遞給了巽玉。

  像這種問也不問就遞過來的東西,十有八九是皇帝寄過來的。

  兄弟二人經常通信,幾年的時間攢了十幾封。

  巽玉展開了信,看了幾眼眉頭微微簇了起來。

  餃餃正往桌上拿著筷子,看見人那樣子立即問道:「怎麼了?」

  巽玉的指尖撫摸著信封:「兄長病了一場。」

  兄弟情深,自然要為兄長擔憂。

  餃餃自然而然的拿過了那封信看了兩眼,確定的是陛下在說一些瑣碎以及他生病了。

  ——近來兩鬢又添白髮,半臥床榻上不愛動,晚間睡不著,殘月照在窗紗上,光影婆娑。

  將豆蔻煎成沸騰的湯水,不用強打精神分茶而食。

  在雨天的時候,門前的景色更佳。不過整日陪伴著的,只有那深沉含蓄的木犀花。

  末了看見這封信後面寫著:

  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閒人不夢君。

  若水點著腳尖兒,看了半天,撇了撇嘴:「好酸呢。當皇帝的還來弟弟這裡賣可憐,要是我就回一句: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復傷?

  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 」

  病牛耕耘千畝生產無數糧食,累得精疲力盡又有誰來憐惜它力耕負重的勞苦呢?

  但是它為了眾生都能吃飽,即使拖垮了病倒臥在殘陽之下,也在所不辭。

  餃餃道:「人家哥哥勞碌病了,你就嘴下留情吧。」

  巽玉伸手去拉娘子的手:「還是你疼我,疼我家裡人。」

  若水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是這個酸,擠眉弄眼的表達自己的無語。

  巽玉挑眉含笑看了她一眼,很是可親的問:「什麼時候把林思帶回來呀?」

  若水訕訕的說:「怕您砍了他,不敢。」

  「我連你都不怪罪,豈會怪罪他。」巽玉溫溫柔柔的說。

  若水被擠兌了一下,一時尷尬,扭身去廚房端盤子去了。

  餃餃看若水吃癟,唇邊帶笑,「再過兩日就是中秋節,這都幾年了,帶回來認個家門吧。」

  「……」

  她將這封信收到信盒子裡,問:「你記掛著,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了吧,我又不是大夫,也不能給他看病。」巽玉到書桌邊,拿起了除夕寫字用的毛筆,攤開了紙張,舉筆停頓,猶豫半晌才開始寫東西。

  這個過程當中,陳渺渺終於得以回家,順便帶回了三個孩子,都是她用馬車拉回來的。

  瑾瑜在馬車上就睡著,被她抱下來的,兩邊跟著除夕和予懷,予懷渾身上下蹭的髒兮兮。

  那兩個醒著的熊孩子鬼哭狼嚎的喊著爹娘,瑾瑜愣是睡得很香。

  陳渺渺進門大喊道:「影子,管管你兒子,他在草地裡面打滾,壓壞了兩根幼苗,我被穆青好一頓臭罵。」

  予懷眼眉彎彎,將自己的手展開,裡面放著一個螞蚱。

  「小金魚可想要呢。」

  影子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可真是個好哥哥。」

  陳渺渺垮了臉:「我都沒動手打他,你怎麼不誇我是個好娘親。」

  「好娘親,快點洗手來吃飯吧。」影子頭也不抬的說。

  陳渺渺歡歡喜喜的應了一聲:「哎。」

  占便宜才不管輩分呢。

  滿桌子的飯菜端起,人也湊齊。

  打瞌睡的瑾瑜被叫醒,趴在了桌邊,還是有些犯困。

  予懷同他鬧,兩個孩子險些把飯桌給掀翻,餃餃拍著桌子,鎮住了二人。

  除夕餓壞了,端著碗就夾菜,今天燉了雞腿,肌肉又滑又嫩,下飯必備,是孩子們喜歡的甜味。

  餃餃扭頭看巽玉:「在寫完嗎,不如吃完飯再寫。」

  「就差兩句了。」巽玉頭也不抬的說。

  只見那紙上是龍飛鳳舞的大字。

  ——越太守府內宴請吐火羅來使。

  吐火羅將領很厲害,弓的力量比二石五斗還要多,仍能三發連中,觀看的官員都很吃驚。

  後來去了軍營,疊鼓鬧清曉,校場上駿馬飛奔馳突,矯健的騎士個個拉滿雕弓,以彰顯我國威。其中國公的嫡孫,沈家的小將軍最為出色,難怪陛下會將他派來此處為歸德將軍。

  我想,到底是上了年紀,不比席間如龍似虎的青年。可又不服氣,我少年時同人在外遊玩,揮手處,弦聲響,箭貫雙雁墜落在遙遠的藍空。

  我同軍師講,她不信,還是穆青幫我打證言呢。

  穆青讓我下場露一手,我拒絕了。

  軍師嘲笑,問:平生的豪氣如今在哪?

  我有些慚愧,終究輸給歲月,但身衰心未老,回頭望,心在長安的雲中。

  餃餃站在旁邊,巽玉寫的話映入在眼中,她輕聲說:「你別嘴硬了,還是想長安了,割捨不下家。」

  巽玉靠在她身上,順勢摟住她的腰:「我的家不就是魏餃餃在的地方嗎?」

  餃餃尚未說話。

  軍師大聲道:「除夕,瑾瑜,予懷,千萬別回頭,正有人耍不要臉的。」

  那幾個孩子扭頭來回張望,想看看什麼不要臉的。

  影子無奈的夾了盤子裡面的一個雞腿,放到了她碗裡:「快吃飯吧,一會兒就沒有了。」

  陳渺渺哀怨的看著他:「我也想叫你耍一耍不要臉的,可惜你是塊木頭,我恨你是塊木頭。」

  影子又把那個雞腿夾回了自己碗裡,莫不吭聲的吃了。

  巽玉牽著餃餃的手回到飯桌上,很是得意的說:「太幸福了就是容易招人嫉妒。」

  影子給他倒了杯酒:「渺渺性子跳脫,郭兄就不要再招惹了。」

  巽玉含笑:「誰說影子不會疼人,我就打誰去。」

  影子不動聲色的敬了一杯酒:「都是和郭兄學的。」

  餃餃碎了一口:「影子就不學好。」

  若水哈哈大笑。

  陳渺渺看向她:「我今兒個回來路上碰到了林思,你怎麼不把人領回來?」

  餃餃附和:「哪有不讓人家進家門的。」

  若水吱吱嗚嗚道:「家裡沒地方住,你們一個個的把孩子都塞到了我屋裡。」

  「那就再收拾出來一個空屋唄,我倆隔壁的屋子空著呢,正好讓三個孩子住,一個個的都大了,有除夕看著也沒什麼事。」陳渺渺笑著道:「這下子你屋空了,就能住進去個……」

  影子無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除夕大了,說話注意一點。」

  陳渺渺低頭吃飯。

  除夕嘆了口氣:「還是不夠大,不然我就能夠自己住了。」

  她可是做夢都想甩掉這兩個跟屁蟲。

  「其實要說小也不小了,兩個孩子都五歲,我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巽玉說著想了想,他這麼大的時候,雖說是自己占了一個屋,但有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照料著,奶娘跟著,長到了十四歲,晚間都有值夜的人。

  若水嗤笑:「殿下就不必提了,說不出來什麼。」

  巽玉也不惱,一本正經的說:「我們這是在為你想主意,叫你單個住,你要是不用的話,我也就不絞盡腦汁了。」

  若水:「……」

  影子不以為然的說:「孩子們磕磕碰碰,沒什麼的。」他當初可是水深火熱里長出來的,只覺得現在的孩子軟,都是家長瞎不放心。

  最後決定兩個孩子單住,除夕自個占了一個屋,這樣房屋就都滿了。

  巽玉那個操心的命,怕兩個孩子單住傷著自己,有稜有角的地方都包起來,地面還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氈。

  當爹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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