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雪花不似梅花薄
2024-06-11 15:19:34
作者: 蘇蘇
積雪堆砌壓著房檐,雪落下零零散散的掉落,在地面形成了小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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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玉一腳踩了上去,站在廊下,一身月白色的長衫,披著大氅,醉酒加被冷風吹,臉很紅,宛若細膩胭脂染出的紅。
他嘆息道:「雪美無梅,少香。」
緊隨其後出來的是李成森筆直的站立,身上掛著一個人形掛件程何,雙眼緊閉,呼吸勻稱,睡的很香。
李成森面無表情,又有點生無可戀,望著銀裝素裹的院落,忽然吐出一口濁氣,道:「細看不是雪無香,天風吹得香零落。」
院子裡堆雪人的餃餃和三娘抬起頭來,三娘一臉茫然:「什麼意思?」
餃餃捏著雪糰子,「兩種風流,一家製作。」
那二人踏在雪中,緩步慢行。程何被拖著,如果忽略這個人形掛件的話場面很美。
三娘怦然心動,見美色而能自持的人太少了,她吸了吸鼻子說:「好看的人都有一種感覺。」
二人模樣不同,性情不同,但又有絲絲相似的地方,表面相似或者內在相似,好似兩位大師打造一種美麗,而採用的不同展現方式。
巽玉的髮絲被風吹得凌亂,笑容縹緲,仿佛風吹一吹就散了:「餃餃,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呢。」
他在她眼裡,與誰相似了?
魏餃餃將雪糰子用力一丟砸到他跟前,滾了兩圈散了,她笑道:「不是我說的,是三娘說的。」
三娘縮脖子,偷瞧二人,不在吭聲。
餃餃倒打一耙:「你看你,把三娘嚇得都不說話了。」
巽玉只得舉手投降,說自己在開玩笑,指了指趴在人背上酣睡的某位公子,說:「餃餃,小何喝醉了,我們把他送回家,回來再討論梅與雪的故事。」
雪花全似梅花萼。細看不是雪無香,天風吹得香零落。
雖是一般,惟高一著。
雪花不似梅花薄。梅花散彩向空山,雪花隨意穿簾幕。
李成森揉了揉眉心,劍眉英挺,側臉冷然:「這傢伙果然是商人,心太黑,倒下之前自報家門地址。」
餃餃望著二人,忽然一笑:「雪和梅都齊了。」
三娘咦了一聲,不明白莫名其妙說什麼:「阿姐也喝酒了?」
她「嗯」了一聲,今日也沒少喝呢。
巽玉笑道:「誰是梅,誰是雪?」
餃餃用力的拍了拍結實的雪人,衝著那邊的三個人擺手:「早去早回,晚上還要回來守歲。」
這是不答了。
李成森揮手,邊走邊道:「我晚上就不來了,不用給我送飯。」
巽玉微笑:「餃餃,等我回來。」
目送兩人離開,天有些暗乾脆插上門,兩人進屋收拾殘局。桌上的菜剩了一半一半,裝進了柜子里。
三娘晃了一下酒罈,「三壇酒居然都喝光了。」
餃餃蹲她旁邊看著空空如也的酒罈有些心疼,繼而想到都是若水搜集來的,也就無所謂了:「你若水姐姐有錢,養著這個敗家子呢。」
三娘眨了眨眼睛,湊過去在她耳畔小聲說:「咱們店隔壁的鄭氏說姐夫是小白臉,靠姐姐養著呢。」
餃餃拍了拍空著的酒罈:「我全副身家都沒這三壇酒貴。」
三娘咂舌:「那若水一定很有錢。」
這個總結也不錯,可以說抓重點抓的很微妙。
餃餃手放嘴邊,故意一副小聲地樣子:「千萬別當著你姐夫的面說他窮,不然他就要證明他很有錢了。」
明明看上去什麼都不在乎,可實際上什麼都要爭一爭。
三娘被弄得有些糊塗,從前她在村裡的時候聽人說公子哥可有錢呢,可來了後就見著餃餃各種賺錢入帳,沒見巽玉掏錢還動不動就失蹤。她臉上流露出八卦的神色:「姐夫真的是落難公子哥?」
餃餃托腮,好像比落難公子強點,是個……快死了的王爺。
「姐姐?」
「我給我娘的那些錢都是你姐夫給拿的,現在的生意都是你姐夫給弄得。」餃餃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姐夫不是小白臉,不是靠美色勾引的若水姑娘。」
三娘不好意思了,她見過若水一次,只是早上對方留下吃早餐打了個照面。聽人說過若水,聽著是個很厲害的人還對姐夫那麼好。鄭氏說,若水是個有錢有美貌的狐狸精,狐狸精總是很危險的。
這位有錢有美麗的狐狸精在那三人走後的一個時辰抵達,已經是傍晚,天黑的早。
她坐著馬車而來,裹著楊飛色的披風,被桂香攙扶著敲門進院,見院內堆著好幾個雪人,無語道:「你這是童心未泯?」
餃餃讓她進屋,順嘴說:「要來堆雪人追憶一下你年少時候麼?」
「我現在就是年少。」若水惆悵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說出的話沒底氣,她二十三了,過了年二十四,但隔著一天她就不想認這年紀。
「你青春貌美行吧,進屋說,冷死了。」餃餃以為是巽玉回來了,披風都沒披,急急匆匆的趕出來,開門一見是若水,好大的失望呢。
若水搖頭拒絕:「我進去做什麼,是你跟我走,去我府上守歲,東西可比你這齊全。郭爺不在家,讓你冷冷清清的過年太殘忍了。」
餃餃聽著話茬不對,把抱著肩膀哆嗦道:「巽玉回來了,守歲也得帶上他啊。」
若水一怔:「回來了?」
巽玉回來的時候是晚上,他和李成森將人送回小院,程何拉著二人一起同睡,李成森有事兒離開,他自覺睏倦便躺在榻上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這個時辰。
急急忙忙的趕回家,便瞧見了家裡的若水。
若水心都要炸了,她忙前忙後,感情都是白著急。人家回來了連個信都不給自己,她委屈厲害,眼淚汪汪,柳葉眉,櫻桃口,白嫩兩腮,嚶嚶啜泣。
三娘在旁都看呆了,這位若水姑娘變臉速度忒快了,前一秒還掐著腰嫌棄餃餃這裡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後一秒哭的比誰都快。
巽玉進門才想起自己忘了什麼。他犯病沒了神智,六感盡失,為了不傷人又躲入山林中,恢復時身上儘是傷痕,凍的腿腳都不靈便。就近有個溫泉,他乾脆去溫泉沐浴,養了兩天身子,又叫人買了衣物將身上銀兩花盡回家。
這麼一遭就越過了幫自己準備新衣服,給自己補身子的若水那一道,直接回了餃餃面前。
所以若水一點消息都沒有,她還憂心忡忡自家郭爺的情況的時候,人家都過上闔家團圓的戲碼了。
巽玉摸了摸鼻子,看向餃餃。
餃餃說:「大過年的,哭哭啼啼晦氣。」
若水瞪了她一眼,拿著秀帕壓在鼻上,哽咽道:「見著郭爺,喜極而泣。」
巽玉:「那就多笑笑吧,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若水紅著眼睛望著他:「為了爺在辛苦我也不怕。」
餃餃覺得自己吞了一隻活蒼蠅,系上披風,拉著三娘往出走:「給你們騰地方敘舊。」
巽玉無奈,真是個醋缸,便說:「既然你都準備好了,去你府上守歲也好。到了你府上再說吧。」
一幫人便出了屋,巽玉騎馬,其他人坐著若水的馬車一路去了郭府。
大戶人家守歲布置的不一般,瓜果琴酒都有,分席落座,大家面前都是同樣的酒菜。還請了戲班子唱戲,據說是鎮子上最好的戲班子,大戶人家有點事兒都請他們過去唱戲。
除夕晚上的戲,劉家,程家也都派人去請,最終還是若水出手闊綽砸下了人。
戲班子唱戲,還有女子歌舞助興,若水彈奏一曲古箏,繞樑三日不絕。
巽玉歪著身子坐在上首,高興了便一句「賞」。
下人便拿著繡福字的福袋子給打賞,瞧著分量不輕。
餃餃看的那叫一個惆悵,自己識了字,讀了幾首故事能接的上他們讀書人的話,這些優美的東西終究是不會。
「怎麼看的皺眉?」巽玉的聲音傳過唱曲的姑娘,到了她跟前。
她鬱悶道:「這些我都學不會。」
巽玉撲哧一聲樂了:「會這些做什麼?下等人賣藝的手段,博個樂子逗個笑。」
若水眼帘一垂,繞著自己的衣帶有些不高興:「那我可逗了郭爺笑?」
他眉目一挑,淺笑:「若水莫要和我置氣,餃餃我都要哄不過來了。」
「郭爺昔日倚紅偎翠,對付個小小女子還不是手到擒來。」若水掩嘴嬌笑連連。
餃餃扔了個糕點在嘴裡咀嚼,眨著眼睛看他二人說話,似乎很感興趣。
巽玉清了清嗓子:「我自十四歲起便入了軍營,八年內外戰亂不斷,一直在軍營從未離開。」
若水幽幽的說:「入軍營之前,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吧。」
他想反駁,又想著此話不假。看向餃餃,嗓子有些干。
餃餃若有所思的說:「悔過了竊玉偷香膽,刪抹了倚翠偎紅話。」
他呆了呆,眼眸微暗:「此話你從何處學來的?」
「西廂記裡頭的,程何說我在家無聊,拿來給我打發日子瞧得。」餃餃直接出賣了朋友,相當爽快。
巽玉溫和的笑了笑,顯得人畜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