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好酸的一章
2024-06-11 15:19:32
作者: 蘇蘇
門打開居然是程何,這人一襲紫色長袍,黑色大氅,舉著灰白色的紙傘,鼻尖耳朵凍得通紅,露齒一笑:「除夕大安。」
餃餃側著身子讓人進來,再次關好門,詫異的問:「你怎麼來了?」
他邁著步子往屋裡走道:「我不是被趕出家門了麼,現下還回不去呢。家裡的車夫都回家過年去了,我待著忒寂寞,這便想著上你家蹭口吃的。為了你這一口飯,我可是走了好遠的路,腳都要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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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進了屋,先是看見廚房,廚房西邊有帘子當著的門,掀開帘子進去就是正屋,撲面而來的暖意讓他打了個哆嗦,隨即看見了屋裡的人。
他微微一怔,繼而拱手行禮道:「郭爺回來啦,前個我去若水姑娘那對帳,她還叨念著您呢。」
他和餃餃混熟了,但在巽玉這還是拘禁著,隨著若水喚一聲爺。
巽玉笑道:「我表字巽玉,你喚我巽玉即可。」
程何念了一句,好奇問道:「哪兩個字?」
他笑了兩聲:「我弱冠在外不在家,有人以玉為卦,給我算了一卦,卦象中巽為風。我覺得不錯就用了。」
程何爽快道:「我還未及弱冠,並無字,單名一個何,巽玉兄不嫌棄叫我小何就是了,李兄也可這麼喚。」
餃餃推著他入席坐在三娘方才的位置,問:「我可不可以這麼叫?」
程何幽幽的說:「餃餃,我比你大。」
她嘻嘻了兩聲出去給他拿新的碗筷。
李成森拱手道:「在表字夜深,也沒什麼深意,不過是父親取的。」
程何唏噓:「你父親取的深意肯定很足。」
巽玉:「為何?」
李成森淡淡道:「在下是罪臣之後,昔日父親來自長安,心中念念不忘回家。」
巽玉嘆息了一聲:「是絕岸風威動,寒房燭影微。嶺猿霜外宿,江鳥夜深飛。
獨坐親雄劍,哀歌嘆短衣。煙塵繞閶闔②,白首壯心違。」
餃餃拿了碗回來,放在程何面前,側頭難過道:「這首詩好淒涼。」
巽玉聲音如幽谷般:「是啊,陡峭的兩岸,強勁的寒風,猿猴在野外哀鳴,大江上鳥兒孤獨地飛著,濃黑如漆的夜晚,燭影更顯微小。」
詩句淒冷、孤寂,獨坐更顯漂泊無依的孤獨淒涼,白首是年老無成的悲嘆,雖有濟世之壯心,但難以施展,憂國憂民、報國無門,實在悲憤。
他一想到這是自己父親造成的,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默默吃菜。
李成森搖頭,自嘲一笑道:「家父早就磨平了志向,取自夜深靜臥百蟲絕,清月出嶺光入扉。
只是想回家罷了。」
程何敬酒道:「李兄一朝高中,就能回家了。」
然而四洲八郡,多少讀書人都在等這個機會呢。
李成森不是托大自滿的人,微微一笑,飲酒入喉。
程何滿口稱讚道:「這千金釀真是千金不換的美酒。」
巽玉有些驚訝,笑意盈盈道:「小何一品便知道我今日拿出來的酒是千金釀?」
程何抿了抿嘴唇,毫無義氣的將餃餃出賣了:「有時我做東,餃餃帶酒。」
餃餃捂臉道:「我怕酒放壞了。」指尖分開,眼睛偷偷的瞧,她知道巽玉不會生氣,但有些不好意思,就像自己是個小酒鬼,偷酒喝被店老闆抓住一樣尷尬。
巽玉伸出指尖輕輕晃著:「這謊話忒沒誠意,不過你竟也會喝酒了,下次我喝酒你陪我,知道麼?」
「知道了。」
一頓飯吃的也算是主客皆歡,男人喝酒飯局時候便長。
三娘酣睡一場醒來,男人們醉醺醺的喝酒說話,她揉了揉眼睛,和餃餃並肩坐在炕上,身下暖洋洋的炕讓身上都出了汗。
餃餃將自己手裡的黃瓜掰一半給她,她咬著清脆的黃瓜很是歡喜。
程何回頭看見她,笑道:「三娘,上次你給我煮的青菜面很好,在給我煮一碗吧,面少青菜多,在給加個荷包蛋。」
餃餃道:「滿桌子的肉你不吃。」
他揉了揉肚子:「我偏愛青菜。」
三娘笑著說好,下地煮麵,飯菜都涼了順便又熱了一下。
餃餃往爐子裡加了兩塊炭火和木柴,爐火刺啦一聲燒了起來。她低頭的功夫,髮髻上的髮簪鬆動滑落,直直的掉進了爐子裡。
她一呆,伸手便去拿。
巽玉正瞧見,失聲叫道:「餃餃!」
語氣嚴厲還是第一次,他的心怦怦直跳,趕得上面對千軍萬馬。
餃餃拿出來那燒了火的髮釵立即扔到了地上,踩了兩腳火被熄滅,她回過身舉起自己的手,老老實實的說:「沒傷著手。」
又心疼的撿起髮簪,那木簪子被火一燒焦了一半。
巽玉走到她跟前仔細看手掌,無奈道:「一根髮簪而已,大街小巷都是。你若傷了一雙手,用什麼寫字畫畫?」
她把玩著木簪,心想,你都忘了這是你送我的,還惹出了事兒呢,我瞧著它意義深遠,你到覺得無足輕重。
李成森伸手道:「拿來給我。」反覆看著木簪,抬頭道:「沒事兒,能給你修好。」
餃餃眼睛亮晶晶的:「真噠。」
「我做的東西我心裡有數。」李成森嘴角輕輕翹起,難得柔和。
餃餃給自己倒了杯酒,敬了他一杯道:「這杯酒敬你救我心頭好。」
他握著酒杯輕抿了一口,囑咐道:「少喝。」
酒是好東西,只願長醉不復醒。
但於他而言酒只可少喝,不可醉,很克制,所以是三人中最清醒的。
巽玉微醺,坐回座位上,笑道:「餃餃就是太戀舊物。」
「戀舊是好事,人重情義。」
「重情義的人難免為情義所傷。」
餃餃翻白眼:「我還在呢,議論人要背後議論才行。」
二人皆是笑,相互敬酒。
他捏著玲瓏翠玉的酒盞,心想這家人真有錢,住在小巷子裡,卻用著能買下一套宅院的酒盞。
「這套是若水那裡的吧,我上次去她那看見她在擦拭。」程何不解:「她總是收集好東西,卻自己不用。」
當初他們搬過來,若水送來了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酒盞。
巽玉笑了:「你可說錯了,她收集來的好東西多的很,只有與酒有關的東西才會出現在我這裡。」
餃餃挪移道:「那是除了酒你什麼都不喜歡。」
巽玉轉動酒杯,頭也不抬的淺笑:「這話說好沒良心,屋裡的書還不是我像若水討要來的。」
「那些書有的太深奧我看不懂,拿去給他,居然都看得懂。」餃餃指了指桌邊人。
李成森道:「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餃餃吐了吐舌頭:「我只求不做睜眼瞎。」
李成森認認真真道:「這世上能讀書的人不多,大多是沒機會……」
「李兄犯不著和餃餃說這些。」巽玉打斷,眉梢含情帶笑:「她讀書也好,開店也好,都不過是消遣而已。」
李成森不贊同:「今日你在,她自然可以玩樂。若你不在,她多會一點東西並無壞處。」
巽玉神色一頓,這句話無意中戳中了他的心事兒。
餃餃連忙道:「我自己能好好過的。」
巽玉看她,她變得越發明媚,眼中都是光彩,熠熠生輝。
「我初見你時,問月出皎兮?」
「是餃子的餃。」
他笑,清風朗月入懷:「對,是餃子的餃,我既然過問了你的名字,那就能過問你的一生!就算是有一天我不在,我也會將你安排的妥妥噹噹。」
程何察覺氣氛不對,打圓場道:「說什麼呢,什麼在不在的,大過年的。」
三娘更加怯怯。
氣氛陡然僵硬,那是隱藏在和平下的碰撞終於發生,三觀不同的撞擊,也是男人之間的氣場在作祟。
有些人一見面就會察覺對方眼底的某些東西,身體本能感覺危險。
在歷史的長河裡,男人就是憑藉本能,守護自己的妻子,讓血脈流傳下去的。
餃餃默然半晌,忽然說:「外邊好像下雪了。」
話題轉的很生硬,大家都察覺到了,但有路總比沒路強。
第一個接話的是程何,他立刻說:「我來的時候外邊就在下雪,現下應該不小,雖說年年冬日皆是大雪,但這樣的景致似是看不夠一般。」
餃餃看向三娘,有些興奮的問:「出去堆雪人呀。」
三娘用力點頭。
兩人穿上披風,戴上厚厚的手捂子便出了屋。
剩下三個男人落在屋裡大眼瞪小眼。
外邊雪已經停了。
餃餃和三娘蹲在院子裡堆雪人。
三娘給雪人做身子,用力拍的結結實實,小聲問:「姐,你怎麼突然想堆雪人了?」
「屋裡醋味兒太重,熏的慌。」
「咱們不管麼?」
餃餃做雪人的腦袋,漫不經心道:「管什麼?男人就是喜歡爭強好勝,越管越尷尬,咱們不在他們喝兩杯酒也就好了。」
三娘點頭:「是啊,好像都醉了,昏了頭了,都不像是平日裡的他們了。」
酒是好東西,就是醉人,腦子清醒時候做不出的事兒,醉了全都能做。
餃餃翹起嘴角,眼睛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