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植物人
2024-06-11 13:55:38
作者: 流水今日
楚州市第六人民醫院,一間設備簡陋普通的單人病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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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護工微躬著身不緊不慢為病床上的年輕女子擦拭臉龐,手法嫻熟,動作輕柔,臉上滿是疼惜之色。
女子才二十五歲,正值青春年華,卻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
在兩人旁邊,一名約莫五十上下、兩鬢卻已見星點斑白的中年人疲憊地靠在椅子上,低垂著眼皮,神色頹然。
「嗒」
「嗒」
護工為女子擦拭完畢,看了一眼中年人,嘆了口氣,慢慢走出房間。
待護工走後,中年人方才提起精神,俯下身,輕聲呼喚道:「清雅,清雅。」
這名叫做清雅的年輕女子依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我是爸爸呀,清雅,你能聽到嗎?」
中年人並不灰心,而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呼喚道。
對他蘇海峰來說,自從女兒被歹人下藥過量,經搶救無效後,便成了現在這樣子。
他每周都來一次,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八年之久。
見女兒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蘇海峰嘆了口氣,雙目無神地起身,輕輕掩上房間門,來到走廊,邁著沉重步子,一步一步前往醫生辦公室。
「我都說過了,病人已經沒有甦醒的希望,請你不要再來找我,問這樣幼稚的問題了,好嗎?」
主治醫生一見蘇海峰,坐在辦公椅上,轉了轉手中的簽字筆,沒好氣道。
「醫生,我最近看報紙,有說植物人有十年以後清醒的記錄啊。」
「我女兒這種狀態剛剛八年,未必沒有希望的。」
蘇海峰對中年醫生的惡劣態度不以為意,依舊滿懷希望地問道。
「砰」
那名醫生沒有在說話,而是直接起身,將房門狠狠關上。
「老頑固!」
他狠狠唾了一口。
蘇海峰再次回到病房,這次,病房裡多了三個人。
「蘇海峰,你又發什麼瘋!」
「老娘找了你快半天了,你敢情在這裡貓著呢。」
「啪!」
燙著高檔煙青色捲髮的中年女子快步迎上來,嘴裡大罵著,抬手就是一巴掌。
「文蓉,女兒她還有救的。」
蘇海峰捂著臉,眼圈通紅。
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女兒蘇清雅的親生母親蔣文蓉。
在清雅剛剛成為植物人的時候,蔣文蓉還算是盡到身為母親的責任,為女兒恢復想各種辦法。
但後來,一年、兩年、三年,三年之後,女兒清醒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蔣文蓉的耐心便耗盡,幾乎不再來探望。
甚至,這邊的護理花費還是靠他兼職好幾分工、沒日沒夜地工作才將將夠。
至於此時同在病房的兒子蘇天賜,整天和一幫狗友們琢磨吃喝玩樂。
至於照顧姐姐,壓根就沒進過腦子。
「有救個屁!」
蔣文蓉哼了一聲,厭惡地看了一眼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女兒後,很快收回目光。
「爸,你也別怪媽。」
這時候,蘇天賜懶洋洋地伸腰,摟著一旁穿戴鮮艷的女朋友王美麗,漫不經心道:「姐姐看樣子是不行了,要不乾脆安樂死算了。」
「這也算是給家裡省筆花銷。」
「把這筆省下來的話?」蘇天賜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勾起,「對了,爸,我看上的那款新車,什麼時候能買給我?」
「安樂死,你個混帳東西,你怎麼能說出這樣豬狗不如的話。」
「清雅可是你親姐姐!」
「你個畜生!」
蘇海峰聽了,頓時怒不可喝,後面什麼買車的事聽不下去了,上前伸手指著蘇天賜,氣的渾身發抖。
「哼,蘇海峰,你在兒子面前耍什麼威風,家裡窮成這樣,還不是崔碧蓮那老東西不待見你。」
「好歹是你媽的親兒子,連個部門經理的職位都撈不到,這麼多年還是小職員。」
「老娘自從嫁給你,享受不到家族一丁點好處。」
蔣文蓉對兒子的想法不反對,還有那麼一點點讚成。
她攔在前面,昂著頭,一臉憤恨不屑,吼道:「你個窩囊廢,有本事沖崔碧蓮撒氣去,也算你有出息。」
「我……我……」
蘇海峰一想到蘇家掌權人崔碧蓮的那張冷臉,就是一哆嗦。
他性格平實,沒有大哥二哥的機靈勁,自小就不受母親喜愛。
寧可被老婆罵了幾十年,也不敢去找母親討個公平。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吵架啦。」
王美麗吸了吸鼻子,拽著蘇天賜,一臉嫌棄道:「醫院消毒水味好難聞,咱們先出去啦。」
「對對對,美麗說得對,走。」
「這地方多呆一分鐘,渾身都不舒服。」
蔣文蓉見兒子的女朋友發話,忙迎著話頭附和道。
腳步聲遠去,病床里安靜下來。
幾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蘇天賜重重關上房門之後,病床上女子的眼角流下一滴淚水。
又過了幾個小時,淚水在女子臉上留下的痕跡消失不見。
「嘎吱」
門,被輕輕推開。
腳步聲同樣很輕。
這次,是一名身形筆直、器宇軒昂但表情沉重的年輕男子。
男子目光觸及病床時,眼角很快濕潤,他眨了眨眼,竭力控制,但無法控制。
「清雅。」
男子來到病床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子的臉龐,卻發現手抖得厲害,根本拿捏不住力度。
淚水奪眶而出。
男子哽咽,周身忍不住發抖。
十年,十年後,他的戀人,竟然變成了眼前這副樣子。
臉色蒼白,原本烏黑的秀髮乾枯散亂,眼窩深陷,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清雅。」
男子伸手輕輕扣在女子略顯冰涼的手腕上。
九年前,蘇清雅被蘇家逼婚,堅決不從,惹得蘇家老奶奶崔碧蓮大怒。
之後,與其他蘇家子弟一上來就安排部門高層不同,蘇清雅被安排從家族企業最底層的銷售員做起,雖然工作出色,但沒有獲得任何升職機會。
而後,在酒店裡談公司業務時被人強行擄到客房並喝下過量藥物,當場昏迷,緊急送入醫院搶救後成為植物人。
此刻,她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與世無爭,容顏憔悴地令人心疼。
「孫策,你進來吧。」
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葉去病,他輕聲說道。
「大哥。」
「這……」
孫策推門而入,見狀皺了皺眉,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並未想到大哥心心念念的蘇姓女子竟然被人謀害成這樣。
什麼人,竟敢如此妄為?
「查!」
「徹查!」
「所有涉及到的人,全部關押,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
葉去病跪在病床前,低著頭,心痛如割。
我榮耀歸來,你,卻不在。
「是。」
孫策身形筆直,嚴聲道。
「咳咳」
「咳咳咳」
殷紅鮮血被咳出,瞬間染紅整張手帕。
葉去病臉色略顯潮紅,他抬起頭,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幾年,蘇家人待清雅如何?」
孫策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簡陋的普通病房,略顯破舊的被褥和衣飾,積了薄薄一層灰塵的桌案……
「去調一下監控,上午有人來過。」
「是,大哥。」
待孫策離開後,葉去病手指扣住女子的手腕,微微用力,診脈。
他武道近乎通神,但在醫術一途,卻比武道走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