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小茹是不是傻

  確實有些沒禮數家教，因為在座的都是長輩，況且還是飯時。但從進這大門開始就各種苗頭不對，沈蘇根本不想多待。奔著早說早走，她就表現出這一面來了。

  馮氏沉聲：「沈氏，你家教良好，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沈蘇直接就笑了：「我從來都不是家教好的人，我父母早逝，哪來的家教？」

  說這個，對沈蘇是不起作用的，她骨子裡是外來的，寄住的大伯大娘又是那樣，無論從哪方面說，這些對她在壞的方面都沒影響。

  孟小茹雖然喜歡沈蘇這種直來直去的說話，特別不費力，但她還是嚮往王家這生活的，有人梳頭有人穿衣的感覺真好。所以沈蘇一說自己沒家教的時候，她就又跟著說了一句：「我嫂子是長在她大伯家的，她那大娘，可是村里沒人敢惹的潑辣，前幾天去我家，那好一頓罵啊，」說著又想起了風邵陽，忽然帶起幾分羞怯：「要不是王爺在，嫂子她……」

  「小茹。」看她那面色，沈蘇真是生生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出聲打斷，省的她再說出什麼不當的話。

  這不是沈蘇的直白，也不是炫耀的成本，這些本來就不該說的，越說越會讓他們覺得，肯定是和王爺有關係。

  

  「王爺在你家？」王盈嬗是做不信的。

  但孟小茹怎麼會讓她有疑惑，恨不得把風邵陽去的細節都給說出來：「對啊，那天我們去買衣服，和王爺碰上了，王爺跟著我們到了家，還帶了很多東西，還因為我爺爺說嫂子也被教訓了一頓，當時就昏過去幾次，然後……」

  沈蘇簡直聽不下去，就那麼看著她，看得她自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說不了了，她直接對沈蘇說了一句：「嫂子，為什麼不讓我說？」

  孟小茹也是真被虛榮迷了心，王家是有錢，也是她外租，她當然不想像是在家一樣被沈蘇管著。但她以為，沈蘇是真想管她嗎？

  沈蘇不是聖人，一再被各種試探，很心累。從一開始來王家就是個錯，幹嘛現在還要忍受這些？孟小茹就說個天坑，總能在她覺得事態已經夠了的時候，讓事態進一步的出乎意料的發展下去。

  現在還問出了「為什麼」，說的好想她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一樣。沈蘇覺得，真是夠夠的！

  「小茹，你真見了王爺？是哪個王爺？」

  從沈蘇嘴裡問不出來什麼的李氏，直接問起了孟小茹。沈蘇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這沉默的態度，除了被她眼神鎖定的孟小茹，其他人都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辛密。

  「還能有幾個王爺？」

  可惜她們打錯了算盤，孟小茹哪裡知道權貴事，就見過風邵陽一個，只以為王爺也只有一個，心心念念的就是進王府，雖然王爺沒說讓她去，但沈蘇說了，她一定可以去的。小臉上直接就一臉春風。

  李氏被噎了一下，稍後就換了個笑臉：「小茹，你過來坐舅母身邊，和舅母好好說說話。你不知道嗎？當朝王爺七八個呢，你見的是哪一個？」

  七八個？

  這也是沈蘇第一次知道這個數字，風邵陽說，只有五個王爺，她就算想信，那也是一面之詞，現在又聽到一個數字，她決定先走。

  她一動王氏就跟著她動了，但王氏還沒吃飽，一直都捧著飯碗的，一心急，說理碗也扔了，椅子也帶倒了，稀里嘩啦一陣響。她又被這聲音嚇到了，急忙就往沈蘇身後躲，但這偏廳是用來吃飯的，所以桌子旁邊不遠，都有丫鬟站立，王氏跑的急，連帶把丫鬟也推到了，——沈蘇不過是站起來一下，頓時她身邊就亂成了一片。

  想套話的李氏還什麼都沒問出來呢，很是不甘，周氏正和王盈嬗說著耳語，所以王盈嬗這一陣才這麼安靜的沒有找沈蘇的茬，但這一下動靜，飯桌上總共就這麼幾個人，頓時都看過來了，

  「姐姐。」

  沈方一看沈蘇已經站起，王氏都跟著了，他也立刻跟上。

  明毅猶豫了一下，也跟著下了椅子。

  除了孟小茹，其他都跟著了沈蘇。

  一時詭異的寂靜。

  「你這是要做什麼？」

  馮氏徹底皺了眉。

  她年紀大了，身體一直不好，府里的事，已經都不管了，自從前些天她想給王盈嬗找個門當戶對的，誰知道這丫頭來了脾氣就直接跑了，還是去的幾年沒回過門的小女兒家，她就存了心思，讓人去查了查。

  她這個小女兒，當年是私定終身的，按當時的王家地位，哪裡能容得下她這麼胡鬧，但王氏也是個性格倔犟的，直接未婚先孕，名聲都不要了，馮氏沒有辦法，只好退步，但女兒找的小子家裡很窮，偏她就喜歡這種田園日子，還自己過的有滋有味的，孩子生了一個又一個的，絲毫不準備回來。

  還記得最後一次回來時，又說起家窮的事了，王氏當時就惱了，從那以後，就再沒回來過了。她讓王榆去查，查到了些什麼，她都知道了，卻都不信。

  ——怎麼能信！自己女兒竟然傻了!大孫子竟然連媳婦都娶不起，還要去換親！用自己的親妹妹換了個同樣窮的丫頭！聽說，還是死了爹娘的孤兒！

  這些跟刀子似的砸在她心口，她今天也是撐著病體見的，心裡難受又不能寫在臉上，本來就很怕嚇到自己女兒，一直撐著，連話都不敢多說，怕說多了哭出來，現在竟然，連頓飯都吃下了……這是什麼孽啊？

  看到她們擺好了架子要走，馮氏心裡一陣陣的疼，偏頭問一旁的大丫鬟，也把眼角的淚給拭了：「翠果，客房收拾出來了嗎？」

  「準備好了。」

  翠果也是在王府待了幾年的丫頭了，很有眼色，當年的事她雖然不知道，但看老夫人這樣子，也能猜到些。客房是一開始就準備好了的，知道老夫人就等著現在的。

  沈蘇話都到嘴邊了，結果人家也不多說，反倒更是客氣了幾分，直接就請進客房了。

  這讓她覺得，很詭異。

  「娘，你吃飽了嗎？還餓不餓？」沈蘇想要找人問問，得先哄好王氏。她輕言輕語的問著，王氏依舊畏畏縮縮的。這是到陌生地方的共性。

  不過沈蘇還是很有耐心的餵了她喝蜂蜜水，然後柔聲哄著睡覺，一拍一拍的好像哄孩子。

  被指過來伺候他們的幾個丫鬟，都有些意外，雖然剛才還覺得沈蘇事多，要開水還要蜂蜜什麼的，但現在聽著搖籃曲，都覺得……有些寒意。

  那麼大的人了，還要人哄著睡覺？好像是有點失心瘋了吧？

  王府正院。

  馮氏正在哭訴，和剛回來的大兒子說著哭著。

  「你就這一個妹妹，現在竟然成這樣了，我這心啊，滴血啊。」

  「娘，您先別哭了，別再哭壞了身子，妹妹還年輕，還可以治啊，我找最好的大夫。娘，您自己的身子也得當心。」王許益坐在她身邊，撫背安慰。

  想起自己這個小妹，他也忍不住想嘆氣，但一看馮氏，又生生咽回去了——這要讓她娘聽到，又得多想了。

  「益兒，你妹妹可一定得治好，她那樣子，看的我……我都不敢看啊，總怕嚇到了她，她以後再不回來了，要是當年，我再堅決一點，也許……」

  「娘。」王許益心頭一涼，急忙說：「那都過去了，過去了，現在妹妹回來了，她家裡的人都來了，也不用回去就，就這麼住吧，我養。」

  他知道當年的事，但現在不能提了，那時候本就是連年征戰，正青春的妹子跟著他四處走，心大了自然是這高牆關不住的。

  馮氏稍微止聲，但一想到當年，又忍不住泛起淚花：「你那該死的爹找那么女人，要不是我當時還要管那些個女人，你妹妹也不會……嗚嗚嗚……」

  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出逃私奔，那肯定是有丫鬟幫忙的，但這王氏怡景不一樣，她是自己出去的，就是趁她娘在祠堂的時候。高門之內都多少有些齷齪，所以馮氏出來找不到女兒時，在家裡大鬧一場，再後來，王怡景就挺著肚子回來了，她不同意都不行。

  孟家那小子有什麼好，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現在人也沒了，女兒也傻了，還要那個孫媳婦照顧——想起沈氏，馮氏頓了頓：「益兒，明揚換親的那個媳婦，說是王爺的妹妹。」

  王許益的反應和周氏很像：「哪個王爺？她不是孤女嗎？」

  這話也只能在屋裡說，沈蘇是沒父母，但有大伯，雖然寄人籬下，但終究是親戚。

  「我也不清楚，她很聰明，什麼都不說，但十分維護怡景，說話也直衝沖的，我覺得，倒是真像一個人……」

  「對怡景好就行，管她什麼王爺的妹子，不一樣是個平民身份嗎？」王許益直接說：「她不是火，總有人說的，反正她們現在也在咱家裡住著。」

  「明揚已經跟著那個王爺去辦差了，但嬗兒說，明揚家裡很簡陋，連慣有的虱子臭蟲都有，那沈氏要真是有個王爺大哥，怎麼會讓她流落到那種地步？早點都沒找到，還在被換親之後才找到？」

  馮氏對自己大兒子是毫不隱瞞，有什麼說什麼，現在說起這些疑惑，王許益也不知道。但他慣會安慰母親，直接說：「娘，等明天問小茹不就知道了？」

  「小茹在你弟妹那兒，唉，如果不是為了怡景，怎麼會難為一個七歲的孩子。」馮氏嘆了口氣，想到了今天小茹的那些表現，她愁緒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