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這頓飯不好吃

  這話就算沈蘇自己說，也要矜持半天的，何況一個毛丫頭，就算不說她才七歲，單是這事，也不該她一個未嫁女來說。

  況且，她剛才除了叫聲外祖母，連個禮都沒行，而且舉止又這麼……粗魯，馮氏畢竟老了，表情不受控制的顯露出來，李氏急忙圓場：「哎呀光顧著說話了，妹妹還站著呢，快做快做，今年的晚春茶，快嘗嘗。」

  她說這話，也是要最後試探一下孟家這一支如今的水平，結果只有沈蘇和沈方兩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小茹和明毅直接就喝完了。

  這下，馮氏的臉色，明顯的不好看了。

  似乎是耐著性子的，問了沈蘇的年紀，過門時間，家裡狀況，又看了看沈方。

  沈蘇該說的不該說的分的很清楚，小茹在一旁急的不行，但這次知道不冒然插嘴了，但聽到問沈蘇的娘家，以及沈方的讀書時，她再也憋不住了：「外祖母，我嫂子的大哥是王爺呢。」

  如果她不說這話，沈蘇還準備問到她時替她遮掩，此時被她直接把自己最不想說的給點破了，那不是一般的生氣。正想著如何圓過去，門外傳來一聲嗤笑：「撲哧！」

  隨後就進來一人，一身鵝黃，直接就說：「她要是王爺的妹妹，明揚怎麼能換來？」

  知道是換親的，除了王棟，就只有這個了——王盈嬗。

  

  她本來不想過來的，知道他們進來來，她和二嬸說了一下他們有虱子，就在後院盪鞦韆，聽到丫鬟說起孟小茹，她沒什麼印象——她去的時候，孟小茹正是受傷的時候，所以沒怎麼相處。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個女童清亮的聲音，一時沒忍住，直接笑噴了。沈蘇什麼樣，王盈嬗覺得，自己好歹也住了兩天，怎麼會全然不知道。

  看到是她，沈蘇暗自鬆了口氣：又這任性的在，至少自己可以不用承認是王爺的妹妹了。那本是權宜之策，畢竟人家那面子丟不得，所以這黑鍋就由她背了。

  孟小茹立刻就反駁：「王爺到我家了，還帶了很多禮物，還要接我進王府呢。」

  這話簡直了，房間裡出了王氏，一時都反應斐然，沈蘇真想一巴掌拍了她——還想著進王府呢，人家邵陽王憑什麼要接你？！

  李氏關心的是身份：「王爺的妹妹？哪個王爺？」

  周氏想知道原因：「既然是皇家貴女，怎麼會在鄉下？還換親？」

  馮氏就是要準確的：「這話當真？可有證明？」

  王盈嬗關心的是明揚——的姻緣：「你為什麼嫁給明揚？肯定不是因為喜歡他吧？你是想害他？」

  一眾丫鬟婆子：王爺啊，天哪，她哪兒像是那麼富貴人家的人，就是鄉巴佬這樣也好，沈蘇不解釋，什麼話都被孟小茹給說了，她還想早點回自己家呢，孟家除了明揚，其他的她實在關不了的。

  可惜明揚不在，如果明揚在……那王盈嬗剛才怕是不那麼問了，而是直接拉著明揚，讓他寫休書吧？可惜了她們這麼搞笑的反應。

  「明揚現在在哪兒？」

  馮氏最先想到，人老為精，一點不錯。

  沈蘇心裡哀嘆一聲，她沒事想什麼明揚啊，被這老太太直接給感應到了，她不想說，估計孟小茹也會叫出來，沈蘇直接看向她——

  「我哥跟著王爺呢。」

  一個眼神還沒到，孟小茹就叫了出來。

  饒是沈蘇再不想承認，現在也不得不說：「是跟著王爺了，某了個差事。」

  某差事和跟著那完全是兩個意思，沈蘇就是不想多生事端——她只想安安靜靜的把第二套方案實行出來，掙些錢繼續回鄉下，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不和風邵陽有勾扯。

  老鄉，玩政治，那絕對是要改變歷史了，幸好這是歷史夾縫。沈蘇對那麼不敢興趣，她上輩子的生活太糟糕了，她只想安安穩穩的過一生，有那麼難嗎？

  還有眼前此時的這一家，說是外祖，這樣子，哪有半點像的！

  聽了沈蘇避重就輕的話，馮氏就覺得是孟小茹故意說的，然後好讓沈蘇這麼謙虛。她直接就不信。

  老夫人畢竟年紀長，就算不當家，但也是身份在那兒，她這麼不冷不熱的，那些丫鬟婆子就更不掩飾了，那一臉一臉的嫌棄和不屑，雖然叫的是表小姐，但那表情和話語擺明就是看不起。

  沈蘇還好，她什麼目光沒受過？但孟小茹不行，最近幾天她內心急速膨脹，哪裡能被人這麼看著？而且，她仗著年紀小，直接就把手邊的茶杯摔在人家身上——她就是個村丫頭出身，啥都沒見過那種，要砸人，就是真拿東西去砸的，連個掩飾都不會。

  王氏生病不會說什麼，都是沈蘇代勞的，正在和周氏說之前王盈嬗去找孟明揚的事，突然聽到後面叫了起來，少不了立刻去看，孟小茹那特有的聲音已經肆意出來了：「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沒見過人吃東西嗎？我餓了怎麼就不能吃了？是吃你的了？這是我外祖母家的！」

  這會兒在的人都是當家主母，雖然有人伺候，但這能近前伺候的，哪個不是大丫鬟？

  一看那被砸的丫鬟一臉羞憤，沈蘇就想捂頭——這一看就是個有臉面的丫鬟，平時怕是多被人捧著的，哪裡受過這種氣？沒直接發作，是因為馮氏在，大房二房的主母在、沈蘇一點都不懷疑，如果沒人，她會直接不給孟小茹臉。

  「青杏，你伺候不周，下去，讓青椒來。」李氏直接把人換了。

  孟小茹那邊的盤子已經空了，她直接就跑到沈蘇身邊：「嫂子，我餓了。」

  沈蘇正在說吃她旁邊的，孟小茹已經伸手拿了，直接就咬了一大口，嘴角直接沾了很多渣，簡直慘不忍睹哦，沈蘇只好說：「你慢點吃，還有呢，等下還要吃飯。」又對這都被正經到了的外租急啊的人解釋：「正在長身體，吃的多餓的快。」

  或許是她要求高了，對於這種人家的孩子，能做到明毅那樣只流口水不動手的已經抬不容易了。不過沈方已經很貼心的把點心遞過去了，畢竟明毅的姐姐都那樣了，他就算吃了，吃相也不會差到哪去。

  原本還想再多問問沈蘇的家世背景，就算不說也會多漏的，就這麼被孟小茹給打斷了。

  「既然小茹餓了，那就擺飯吧。」馮氏說著，讓身邊的翠葉去安排。

  李氏親自扶了馮氏起身，往偏廳去，周氏就算不樂意，也得安排沈蘇他們，這群半大的孩子，真是頭疼。

  沒有意外，孟小茹吃著點心就偏廳，然後很沒形象的吃了個肚圓兒，還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姐，吃飯時不能發出聲音，」明毅都看不下去了：「嫂子天天交代的。」

  沈蘇正在給王氏夾菜，聽到明毅後面那句，筷子一抖，菜掉在了桌子上。——不說多好呢，她不想出頭啊。

  孟小茹手一擺：「我知道，呃，嫂子交了很多的。」

  王氏扒著飯碗，一看菜掉了，直接就要去夾，沈蘇急忙重新夾了一筷，這才看了他們，給沈方使了個眼色。

  「吃飯時不說話，吃飯。」沈方也是給明毅直接夾菜，用來堵住他的嘴。

  因為沈方本來就聽自家姐姐的，後來生活上的改變讓他更認同沈蘇，所以現在姐弟倆的默契，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明揚真是好福氣，換來的也這麼有本事。」王盈嬗酸酸的開口。她是陪坐，這一桌上就只有沈方和明毅兩個男孩，倒不像是可讓他，像是普通的後院用飯。

  沈蘇沒說話，要照顧好身邊的王氏和自己，還要顧及沈方和明毅，已經夠累了。

  「還真是食不言啊，就你家那樣子，怎麼可能不說話，鄰里家常的的……」

  「嬗兒。」

  周氏看了她一眼，越說越離譜了，叫明揚的名字還那麼直接，就算沈蘇身份低，但孟明揚也沒高到哪兒去。但這飯桌上說話，還是不要那麼直白的好。

  被周氏的眼神制止，王盈嬗稍微收斂了一些：「娘，你說明揚是怎麼想的，我又不用他休了她，只是我做個主母，她做個小的，這都不答應，是不是……」

  「表妹，」沈蘇放下筷子：「你家的飯，都是這麼難以下咽嗎？」

  被自家娘親打斷沒什麼，但被沈蘇打斷，王盈嬗直接翻臉：「你說什麼呢？」

  「我說實話呢，吃個飯，非要說這些，不是誠心不讓人吃好嗎？表妹說的這些，應該和明揚說，當著我面說，是直接添堵的吧？我雖然是個短見的村婦，但也知道羞恥……」

  「你說什麼呢！」

  「沈氏！」

  「……」

  王盈嬗臉漲的通紅，周氏也臉色難看，一干人完全沒想到沈蘇竟然這麼說出來了，她們這種家世，哪裡見過這麼不含蓄的，打臉也沒這麼直接，而且這人還是個落魄親戚！

  「我這人說話不會拐彎，有什麼說什麼，也不希望你們拐彎，不要再像表妹這樣，該和誰說話就和誰說，和我說沒用。外祖母，舅母，我娘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在這裡，你看她這飯都沒怎麼吃，本來這次來就水土不服，這幾天才稍微好一點。」

  這話是犯眾怒的，沈蘇也不怕了，反正也沒打算和王家交好，眼看著馮氏的臉色徹底沉了，這頓飯算沒白吃，都讓他們堵在了心裡。

  王盈嬗伸手就指著沈蘇，臉色漲紅，柳眉倒豎：「奶奶，你聽聽，她這說的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