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見老夫人

  半勸半拉的把人扶住，看了沈方一眼，讓他懂事點，這才跨過那快到小腿高的門檻。

  閨女回門，老人家自是不出來的，大哥此時不在，也沒出來，所以出來的，是王氏的大嫂和二嫂。

  看著從正院出來十幾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中年女人，沈蘇就做好了準備。

  王氏現在已經不認人了，連自己親生骨肉都認不出了，更何況其他人。而且自從這次生病，更加脆弱，看到生人就要躲。要不是沈蘇用力抓著，怕是又躲到身後去了。

  「妹妹這是怎麼了？」

  那杏黃裙角香黃對襟的女人一句話，差點讓沈蘇以為是紅樓里穿過來的，這話聽著也忒耳熟了。

  

  不是王熙鳳當時說的嗎？瞞上欺下四個字直接成了她的標籤——在沈蘇眼裡。

  「弟妹，你嚇到小姑了。」

  一旁那位青藍衣衫，看著就端莊的女人直接就說了出來。

  瞬間火藥味就起來了，這是有多不對付啊？當著外人的面——沈蘇感覺到王氏在發抖，伸手在她手背上撫了撫，穩定她的情緒。

  走在前面的孟小茹有些分不清這人們該怎麼稱呼，看了看一旁的沈方，直接就擠了一下，牽住了明毅。

  沈蘇眯了眯眼，人家這是本家，吵吵鬧鬧一樣過，你湊什麼熱鬧？孟小茹你若想留下，等下肯定會有人說的，到時候給你個台階下就是了。

  看到明毅被拉出去，那端莊女人笑吟吟的過來了：「這就是小顧的女兒和兒子了吧？這么小啊，幾歲了？」

  雖然把孟小茹也說進去了，但眼神卻直直的盯著明毅看。

  「我不小了，已經七歲了，這是我弟弟明毅，五歲了，這是嫂子。」孟小茹直接把沈方和王氏都撇開了，刻意仰著脖子，恨不得現在就長的和王氏一樣高。

  「妹妹的老大已經娶媳婦了啊？真是好福氣啊，看看這孝順的。」那杏裙女子說著就過來伸手想要拉王氏。

  王氏一下子就躲到沈蘇身後了，這次是徹底不打算出來了。

  沈蘇只好做出一個笑臉：「舅母見諒，我娘早些年受了些刺激，現在認不了人。」

  「哦，這樣啊，那別站在院裡了，進屋說。」

  「光顧著說話，都忘了你們才到，一路上肯定累了，先進屋。」

  顯然那杏色裙角的女人會辦事，就算端莊的這位附和了，她也能接了話：「我已經安排人準備了客房，老夫人還在等著呢，你們先梳洗一下去去風塵，就去見老夫人吧。」

  沈蘇笑著回禮，「好」字已經在嘴邊了，孟小茹的聲音直接壓了過來：

  「老夫人是誰啊？」

  她這話問的直接，又是童音，本來就清亮，這下直接被不少人聽見了，雖然沈蘇知道叫舅母，也大概能分得出來那位是大舅母哪位是二舅母，但那些身後跟著的看上去就是有頭有臉的丫頭婆子們，她分不出來，這畢竟不是電視電影，會自帶字幕介紹，這都是全憑一張臉來刷的。而且，剛才他們的介紹，也都聽到了，此時這個應該是小姐一流的竟然問「老夫人是誰」，一片驚訝聲。

  沈蘇輕咳了一聲：「那是外祖母。」

  以為這樣，孟小茹知道了該不說話了，誰知她一腦子的糊糊，直接就反問：「你怎麼知道？你又沒來過。」

  真是紅果果的……諷刺啊，沈蘇扶住王氏，不再搭理孟小茹了，低聲提醒：「娘，小心腳下，有台階。」

  說話間，人家就把他們迎進了一個院落，院中種的是柿子樹，正值柿黃，看上去滿眼都是已經黃皮了是柿子。沈蘇還沒來得及道謝，孟小茹就說：「這是外祖母住的地方嗎？」

  這是有多天真啊，沈蘇真不知道，這種沒出過遠門的小孩子，到了陌生地方，難道不該像明毅那樣，四處好奇，四處打量嗎？就算那樣，也比這滿嘴跑舌頭的好啊。

  但此時就算沈蘇眉心皺的能夾死蚊子，也得給她解釋：「這是客房，讓我們梳洗以及暫住的。」

  ——因為那兩位舅母已經被孟小茹這不按常理的話序弄的不知該如何說話了，那些跟著的下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緊閉著嘴巴忍著，哪裡還能開口。

  「你怎麼知道……嫂子果然比我聰明。」

  孟小茹忽然想到了王爺，那邵陽王說是沈蘇的大哥，她一直覺得是假的，那可是王爺啊，就算她有那個心想要去王府，但沈蘇是誰啊，不過就是和她大姐換親的一個窮家的女孩，但自從進了王家，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沈蘇卻什麼都知道，這讓她有點相信了，沈蘇一定是見過，所以現在才知道的。

  總算有個中年婆子過來說話了：「這是給小姐準備的客房，我是以前伺候過小姐的，請表小姐表少爺快洗漱吧，老夫人還在等著呢。」

  大概這王家確實是大戶人家，所以見不得他們這麼……看上去挺髒的樣子，其實沈蘇每天都堅持洗澡，從來到現在，她都沒因為偷懶而省過，但畢竟是窮，和人家著下人一比，再次呵呵噠了。

  這婆子說是伺候過王氏的，但現在除了沈蘇之外都不讓近身了，沈蘇只好給她擦臉梳頭。

  「表小姐，讓我來吧。」那婆子摸了摸王氏的頭髮，一副十分懷念的樣子：「小姐，還記得以前我給你梳頭嗎？」

  大概是很熟悉的人，王氏愣愣的坐著，竟顯得比以往更安生了。

  沈蘇等人也都有人幫著梳了頭，連沈方和明毅也都重新梳過，沈蘇有些不解，接風洗塵哪樣也和梳頭挨不上邊吧？

  好在這些丫鬟也都手腳麻利，不多時幾人都梳好了。

  沈蘇以為這可以走了，卻沒成想還有人拿了衣服來，雖然不是新的，也有些不合身，但比他們自己身上的衣服比，已經好很多了。

  有丫鬟立刻展開屏風，就要伺候著換衣服。

  「為什麼還要換衣服？」沈蘇想不通，索性就直接問了。

  「表小姐邊換邊說，這衣服雖然不是全新，但也是正當季的，因為新的還沒做好，所以煩勞幾位多多包涵先穿這些，這些雖不是量身做，但也是合身的，」說著，沈蘇最先換好，那丫頭立刻就開始夸：「表小姐穿這一身，和剛才很不同呢。」

  她這麼說著，就把沈蘇半推辦送的給推出去了，沈蘇回頭，王氏已經撞過來了，等她扶穩王氏再看，沈方小茹明毅都出來了，那給王氏梳頭的婆子直接就說：「幾位這邊請，別讓老夫人等急了。」

  絲毫不給沈蘇回頭看的時間，而孟小茹還著急的很，直接就跟著那婆子走，比沈蘇等人快出好幾步去。

  又是梳頭又是換衣的，耽誤了不少時間，等沈蘇到王馮氏住的院子時，之前的那兩位夫人也都等著了。

  「哎呀，看來我看的還挺准，這衣服大小正合適呢。」

  杏裙的王李氏看著他們進門，直接就笑了。

  現在的王家，沒分出去住的，就老大和老二了。明揚的外祖父生性風流，七八個大小老婆，自他死後，都被明揚的外祖母王馮氏給打發了，不是有兒子嗎？那就都分開吧，反正孩子們也大了，重孫都有了。

  所以現在王府里還算清靜，就老大王許益和老二王許見這兩家，王李氏就是老二媳婦。

  當初也是持家操辦的，相對起來一直養孩子養身子的老大家的王周氏，她確實很會辦事。之所以讓沈蘇他們換衣服梳頭髮，——那是王盈嬗回來抱怨的，說明揚家有虱子！

  那不過是明揚當時的一句藉口，但現在王家人接到了他們，又不能現在就洗澡，只好先這麼過一遍才讓見老夫人。——在沈蘇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他們之前的舊衣服，已經被燒了。

  王家畢竟也是富戶，院子不算格外大，但這六進院子也在鼎盛時期住了百十口人，現在人沒那麼多，但氣勢還在，老太太王馮氏住的這院，就是最大的院子。

  李氏這麼一夸，沈蘇就不好不表示，可是她剛要說，孟小茹已經說出來了：「是啊是啊，這衣服好的不得了，還是我最喜歡的粉色呢，外祖母真是太好了！」

  ……李氏都說了是她挑的衣服，大小合適，孟小茹一句話就把這些說到了馮氏身上，老太太只是撇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就是人精，沈蘇再不說話怕是就要被這小丫頭給徹底帶偏了，急忙扶著王氏跪了：「外祖母萬福，孫婦沈氏給您請安。」

  她這一拜，身後跟著的沈方也立刻拜了，不過沒有說話，同樣人小鬼大的明毅看了看，跟著就跪下了，頓時就只剩下孟小茹還傻呆呆的站著，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外祖母別生氣，我婆母病了，我過門時間晚，自己禮數也欠周全，所以小茹活潑了些，您把這當做可愛吧。」

  看著孟小茹那樣子，沈蘇簡直不想看，但還是得如此蘇蘇的解釋，不知道別人聽了什麼樣，反正自己先把自己給噁心了。

  馮氏這才說：「快起來吧，我這閨女以前最黏我，每次回門都要和我睡，誰知道竟生了病，她一直往你身後躲，你是一直照顧她的吧？」

  竟然連個坐都不讓，還受了自己親生女兒這麼一拜，還說黏你？沈蘇直接把紅樓夢給現套出來，又把王氏扶穩了一點，才說：「我過門之後，就一直照顧婆婆了。」

  孟小茹還笑嘻嘻的在一旁加了句：「我嫂子是今年麥收時過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