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駭人聽聞

  小丫鬟的回答立刻引起了這位新上任的京兆府尹的注意，他不似黃百楊那般只會阿諛奉承的無能之輩，能被調來京城任職，也是因為有幾分真才實學。

  得知嫌犯的貼身丫頭有這麼一筆銀子，他立刻意識到這是有被收買的嫌疑，當即就重視起來。

  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豈會頂的過京兆府的手段？不一會兒這丫頭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交待了個底朝天。

  原來，這新娘是陳氏殺得不錯，可背後卻是有人推波助瀾。這富祥的大當家是個薄情之人，陳氏當初入了他的後院也不過兩個月的寵愛，隨後就被他望之腦後。若不是被診出有了身孕，陳氏或許也就認了命，可誰承想她肚子裡的孩子只活了不到三個月，便被人害死了。

  雖然那害人的侍妾也被打斷了半條命發賣掉了，可陳氏卻因此心有芥蒂，生怕再被人害。

  這回富祥大當家的要娶承恩伯府的小姐，為了給伯府面子，他特意遣散了一眾妾室，管事的念及陳氏因為流產一事而傷了根本，便求情將她留了下來。

  沒成想被有心人利用，進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那人說.......要我多在姨娘身邊念叨念叨，說主母將來肯定要拿她樹威.......」小丫頭邊哭邊磕頭，「大人饒命啊......奴婢只是一時糊塗......」

  

  主子不受寵，連帶著下面的婢女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她從未得過這麼大筆的銀子，對於殺人的恐懼隨即便被貪慾衝散了。

  何況那人還說，主母一旦入府，陳氏會被收拾，她作為陳氏的婢女只怕也逃不過。

  「你——」陳氏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被人利用至此，她當即便去掐小丫鬟的脖子，氣得大得駭人，幸好官差們早有防備，這才將人救了下來。

  「都是她，是她天天朝我念叨，說什麼先下手為強，我才一時糊塗......」陳氏看著富祥大當家，一臉地委屈，「大當家的，我冤枉吶！」

  阮素卿聽得只想冷笑。這陳氏可真是蠢而不自知，時至今日她最在乎的居然還是富祥大當家對自己的看法？

  那男人既然能放任她在後院自生自滅，怎麼可能還會憐惜她？

  再者，無論如何那承恩伯府的小姐是死於陳氏手中，這是鐵證如山的事實。

  果然，毫不意外地，富祥大當家的連看也沒有看陳氏一眼。他只覺得自己是瞎了眼，當初不該留下這個禍患，以至於壞了他和承恩伯府的婚事。

  這兩人之間的官司京兆府尹並不感興趣，然而目前尚有一點不明——

  「是誰指使你的？」他詢問著那小丫頭。

  「是......」小丫頭支支吾吾，可眼神卻往王老太君那邊瞟了幾次，京兆府尹不是個瞎子，他當即便想到了阮素卿之前的發現。

  他往小丫頭面前走近了幾步，擋住所有人的視線，居高臨下道：「本官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已經是罪無可赦，為今之計只有如實供述才能有一條生路！」

  「是她——」小丫頭咬了咬牙，狠下心朝王老太君身邊一指，居然就是先前阮素卿懷疑的那個婆子！

  「什麼？」眾賓客駭然，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麼個發展。

  「桂枝你——」王老太君捂緊了心口，不敢置信地看著身邊的婆子。

  「老太君我對不住您——」出乎意料的，那婆子居然沒有辯駁，就這麼跪在了地上認了罪。

  「老奴一向對蓮小姐不滿......」這婆子頓了頓，閉著眼直朝著王老太君磕頭，「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鬼迷心竅......」

  「桂枝你.......你太讓我失望了......」王老太君淚眼婆娑，一副被人傷透了心的模樣，看得阮素卿在心底嘖嘖稱嘆。

  「來人！把她壓下去！」

  京兆府尹正要吩咐衙差把人帶走，可誰也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婆子居然猛地起身，朝著一旁的柱子就撞了過去，嘴裡還大喊著：

  「老太君，老奴先走了——」

  顧珩眼疾手快，飛速地閃身過去阻攔，終於在人碰上柱子的前一刻把人甩了回來。

  可饒是如此，這婆子也已經頭破血流，看樣子只剩下半條命了。

  「快去找大夫！」京兆府尹慌忙叫道，「帶下去嚴加看管！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這婆子顯然是為了保護什麼人而自盡。

  兩個衙差抬著那婆子走了下去，看著他們的背影，王老太君的眼底意味不明。

  「老太君節哀順變。」采菲站在一旁不冷不熱地道了一句。

  她的玉佩被人偷走，隨後出現在新娘子死去的房間裡，這不像是愚笨的陳氏能做到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故意栽贓。

  那婆子自儘是為了誰，有些心眼兒的人都能猜得到，只不過沒有確鑿的證據罷了。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王老太君哪裡看不出來眾人嘲諷的眼神，可事已至此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露怯，只得身子一軟，徹底「昏」了過去，京兆府尹也不急不慢地叫人將她扶下去，隨後又叫人查勘了新房，確認沒有什麼細節遺漏，這才放眾賓客離開。

  表面上案子已經明了，可阮素卿明白，今晚對於承恩伯府的人來說，是個不眠之夜。

  那婆子到底是留了一口氣，王老太君必定放心不下；且這事兒承恩伯知道與否尚未可知，可單看承恩伯夫人見到女兒屍體的那一刻，直接昏了過去的態度，只怕這做娘的也得和王老太君不死不休。

  只怕是為了承恩伯府的面子......

  阮素卿心中有些難受，高門的兒女皆是為家族而活，想也知道，王老太君狠心殺孫女的舉動是為了承恩伯府的名聲。

  一旦這親事成了，別的不說，承恩伯府的嫡出一脈子孫休想在官途上爬到高位。

  再者承恩伯府一向自詡皇親，怎麼著也不願與商賈聯姻，為人恥笑......

  唯一可解的手段便是在拜堂前，將紅事變白事，這樣一來承恩伯府的小姐還是雲英未嫁之身......

  阮素卿嘲弄地一笑，親奶奶派人殺孫女，這般駭人聽聞的事兒放在高門裡......似乎也不那麼叫人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