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性命

  回到前廳，兄妹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坦然自若地和人寒暄著，完全看不出是剛剛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的人。

  兩人回來沒多久，顧珩也走了進來，阮素卿不由得多朝他看了幾眼，卻不想正好和他對上。

  阮素卿抿了抿唇，憑直覺她不相信顧珩的出現是巧合，難道阿步勒的動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顧家與皇族羈絆頗深，絕不可能和桓章王勾結在一起，唯一的解釋便是顧珩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故而才及時現身救下了靜萍和小環，說不定連她和阮承瑄就藏在假山里這件事他也知曉。

  

  到底是欠了他一份情，阮素卿想了想，還是沖顧珩點了點頭，接著便撇開了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看見少女微微抿唇側著臉的樣子，顧珩的腦海中又想起了阮承瑄喊得那聲「阿婧」。

  沒人能體會到他猛一聽見這個稱呼時的心情，輕飄飄的兩個字卻在他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看著少女的側臉，心裡卻鈍痛陣陣。

  這般姿態.......與阿婧幾乎如出一轍......

  會是她嗎？顧珩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少女輕浮地貼近他，讓他惱火地拂袖而去......

  顧珩垂下眼眸，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不敢再上前質問，若她真的是，他怕嚇走她；若她不是，他怕自己承受不了失而復得的失望和痛苦。

  身側傳來一陣清香，緊接著一隻柔荑輕輕按在了他的手上，「珩哥哥，喝酒傷身。」

  顧珩立刻收手躲開，這般不留情面的姿態讓柳恬兒臉上的笑驟然僵住了。

  「恬兒。」他叫了柳恬兒一聲，明明與平日一般無二，卻讓聽的人莫名心悸。

  「......珩哥哥，怎麼了？」柳恬兒下意識地避開他審視般的眼神。

  「你剛剛去哪兒了？」顧珩沉聲問道。

  「我......」柳恬兒愣了一下，緊接著笑道，「我去看看新娘子，你也知道母親與承恩伯府一向交好......」

  顧珩毫不客氣地打斷她，「是嗎？」

  「那是自然！」柳恬兒趕緊道，卻在對上顧珩眼神的一剎那渾身顫抖了一下。

  「珩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反問道，「難道我會在這種小事上騙你不成？」

  「你沒有遇到阮家的那兩個丫頭？」顧珩沉聲問道。

  柳恬兒頓了一下，接著溫婉地笑了，她將額角的碎發別在耳畔，「她們啊......」

  「看見了，她們還管我問路來著，我就和她們說了。」柳恬兒笑著看向顧珩，「珩哥哥，怎麼了？」

  面對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義妹，顧珩心中百感交加。

  柳恬兒沒有撒謊，她的確去了新娘那邊，也的確碰上了阮家的兩個丫鬟。可......這件事處處透露著詭異，為什麼那兩個丫頭能這麼湊巧往阿步勒的方向過去？

  柳恬兒隨意一指便險些讓兩人送命，若不是手下及時匯報，只怕此時此刻這世上已經多了兩條冤魂。

  顧珩不願去懷疑自己的親人，可柳恬兒的確是個心思細膩之人，若她無意中發現了阿步勒的蹤跡，借刀殺人呢？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無意，可三次四次就不能不讓人多想了。每次和阮家人碰面，母親和柳恬兒總會和他們起衝突，顧珩聽到母親多次抱怨阮家人的無禮，可每次柳恬兒都會在一旁笑意盈盈地勸解。

  看著義妹溫婉可人的笑容，顧珩只覺得心裡發寒。

  他希望自己是冤枉了她，不然這就太可怕了。

  儐相的一聲高喊拉回了顧珩的注意，吉時已到，該是新人拜堂的時候了。

  采菲的那位大哥已經走了進來，雖然上次沒有扳倒弟弟，可到底是做了伯府的嫡孫女婿，可謂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下承恩伯府和他的利益就綁得更緊了，他就不信有了伯府的支持，弟弟還怎麼和他斗！

  瞧見義兄春風滿面的得意樣子，采菲倒是一派氣定神閒。她豈會不知兄長的主意？只是這人蠢，就是老天爺親自下凡幫也是白費力。

  高堂之上擺著富祥老當家和其夫人的牌位，萬事俱備只等丫鬟扶著新娘子進來拜堂，然而門口卻遲遲不見人影。

  賓客見狀紛紛議論起來，就連新郎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快去看看。」王老太君低聲對身邊的丫頭道，緊接著笑著對賓客解釋，「許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蓮兒一時害羞。」

  賓客們也笑了笑，表示無傷大雅。

  可又等了好一會兒，還是遲遲不見新娘進來，事情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屋內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就連王老太君也有些坐不住了。

  「老太君！不好了......老太君！」

  終於，剛剛被派去的丫鬟小跑著過來了，可一張口便幾乎驚掉了眾人的下巴。

  「老太君......小姐她自盡了！」

  ！！

  滿堂駭然。

  「你說什麼？」王老太君「唰」地站起身，蒼老的臉上儘是驚訝。

  「小姐她用一根喜綢......自盡了......」丫頭哭著說了出來。

  王老太君聽完眼睛一翻，身子向後一倒，幸好她身邊的婆子趕緊扶住了她。

  「老太君！」

  「快去......扶我過去看看......」王老太君扶著胸口順著氣兒，而承恩伯府的長房媳婦，也就是新娘子的母親已經徹底昏了過去。

  大喜的日子，臨在拜堂之際新娘子上吊自盡，這般駭人聽聞的事情哪怕是在花花世界般的京城裡也是頭一遭。何況新娘新郎兩家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此事立刻被好事的人傳了出去，甚至還沒等官府的人過來，街頭巷尾便已經流傳出了消息。

  京兆府也是頭一次碰上這種棘手的案子。按道理本該將宅院圍個水泄不通，可這賓客們幾乎都是簪纓權貴之家，稍有怠慢便會影響仕途，弄得京兆府尹也很是為難。

  好在這事兒看上去也簡單，既然是自盡便無兇手，京兆府正打算走個過場以自殺結案，可死者身邊的丫鬟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著求他明察秋毫。

  「大人！我家小姐死得冤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