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見 面

  瓊林苑乃是皇家苑林，其構造之精巧已經到了巧奪天工，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然而阮素卿卻無半分欣賞的心情。為了打消她的疑慮，那丫鬟特意給她看了自己的宮牌，還有那髮釵，種種都表明顧珩是在很誠心誠意的邀她一敘。

  再怎麼樣也是曾經喜歡過的人，何況當日遇襲他還盡心盡力地護著自己，阮素卿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見見他。

  顧珩正坐在湖邊的涼亭之中，周圍並無旁人，可阮素卿知道他一定派了手下在附近看著，絕不會讓人撞見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來。

  「你在這裡等著，我不叫你就不要過來。」阮素卿吩咐小環道。

  那邊顧珩也看見了她，立刻便站了起來，他沉默不言看著阮素卿冷著臉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明明只有幾步路，可他卻覺得她的每次抬步，每次呼吸甚至每次皺眉都在眼中被放大了無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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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了......」顧珩招呼她坐下，親自為她沏了杯茶。

  「小侯爺有什麼話直接便可，何必費這些功夫？素卿擔待不起。」阮素卿忍不住刺了他兩句。

  顧珩無奈地笑了笑：「阮姑娘，你似乎對顧某有很大的成見？」

  「為什麼？」他認真地盯著面前的女子，「是因為顧某第一次見面時唐突了姑娘？」

  不等阮素卿說話，他又接著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何阮姑娘又要替顧某擋下那一刀？」

  這段日子，那一幕在他的夢裡被無數次的重演，連同婧婧死去的場景一起，交織著成為他無窮無盡的夢魘，直到在上次親眼看見她平安無事，胸膛里的這顆心才算是有了著落。

  可她似乎非常地不喜歡自己，甚至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在危急關頭捨命相救？

  顧珩不解，他迫切地想要追尋一個答案。直覺告訴他，這背後定然有隱情。

  顧珩會這麼問阮素卿並不驚訝，畢竟自己的言行矛盾如此明顯，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她還是不想讓顧珩死的。顧珩死了，她不會有多痛快。

  「是誰我都會救，」阮素卿忍住心底的酸澀，「叔叔，嬸嬸，瑄哥......還有小環她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老侯爺當年不也是如此嗎？」

  「好在那刀上無毒，也是素卿命大。顧小侯爺不必放在心上。」

  說罷她轉身便要走，然而顧珩卻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雙肩，力道之大讓阮素卿疼得皺起了眉。

  「你幹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顧珩啞著嗓子，雙眼猩紅地死死盯著她，「你是怎麼知道的？！」

  「什麼？」

  「我父親的死......」顧珩的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

  「你放開我！」阮素卿不知顧珩這是發什麼瘋，她想要掙開他的手卻不得。

  於是她也惱了：「你發什麼瘋？」

  「老侯爺替先帝擋箭而亡，這事情只要打聽打聽誰會不知？」當年這事兒又牽扯到幾個王爺造反謀逆，鬧得可是沸沸揚揚，哪怕過了這些年，記得這些事的人也不在少數。

  阮素卿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

  顧珩直勾勾地盯著她，「我父親是中毒而亡，那箭並未 要害。」

  「真正害死他的，是他箭尖上見血封喉的毒藥。」

  「是又如何？」阮素卿不耐煩地反問，她沒有興趣和顧珩在這裡「憶往昔」。

  「那毒只有北疆才有，是允王的地盤......可先帝查明此事乃是刻意栽贓，於是......」顧珩放慢了聲音，不肯放過阮素卿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於是向外隱去了毒藥一事，宣稱我爹是死於箭傷。」

  唰——

  阮素卿的臉色頓時變了。

  可顧珩還在她耳畔繼續道：「曉得此事的人並沒有幾個，就連當今聖上也不知其中內情，除了我顧家，先帝，便只有三個人......」

  他貼近了阮素卿的耳朵：「靖國公，榮靜郡主，還有......」

  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阮素卿的耳廓，可比起這些，顧珩話里的含義更叫她膽戰心驚。

  「......還有我的妻子，沈瓊櫻。」

  阮素卿停住了掙扎的動作，而顧珩也頗為強硬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直面自己。

  「敢問阮姑娘又是從何處得知的？」

  連嘉明帝都不知道的事情，一個才到京城幾個月的深閨女子又是如何得知這等朝廷秘史的？

  可前世她把心思都放在了顧珩身上，壓根沒有留意過先帝對外是怎麼說的。

  阮素卿不僅暗自惱怒自己剛剛的多言，她和顧珩說那麼多幹什麼？這下好了，怎麼才能打消顧珩的猜忌？

  感受到身邊女子的情緒，顧珩察覺到她的慌亂之中似乎帶著幾分想要掩飾什麼的無措，他放輕了手裡的力道，可依舊沒有鬆開手。

  「我有沒有說過，你總是叫我想起婧婧......」他低聲呢喃著，正是這句話徹底點燃了阮素卿的怒火。

  「說怎麼樣？沒說過又怎麼樣？她人都死了！」掙扎不得，阮素卿索性不再浪費力氣，她憤怒地瞪著顧珩，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顧侯爺您就算把眼睛哭瞎，把心肝都挖出來......」

  「對於一個死人來說，還有用嗎？」

  阮素卿主動湊近了顧珩，兩人的鼻尖幾乎快要相抵，少女精緻的臉龐近在咫尺，可顧珩卻絲毫沒有想躲開的意思，只是眼睛不錯珠地看著她。

  「小侯爺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曉得那些嗎？」阮素卿勾了勾嘴角，「事到如今也不瞞著您了......」

  她刻意放緩了嗓音，「您也說了，除了顧家人和先帝，就只有沈家三口知曉......」

  「那我自然是......」她看著顧珩，眼神輕佻而 ，「自然是因為我......」

  顧珩死死盯著她，連氣都不敢喘。

  「自然是因為我即將被靖國公認為義女，是他們告訴我的。」阮素卿得體一笑，笑容里儘是嘲諷。

  「義父義母已經失了一個女兒，自然是對我多有擔心，怕我再被什麼人給騙得失了心，丟了命。」

  「故而將種種往事告知於我......」

  「顧小侯爺，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