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梳妝

  有對比才有發覺，阮素卿能感覺到這次過來伺候自己的婢女明顯和雲英的態度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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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以為長公主身邊的人皆是知禮且疏遠的，可同樣是進退得體，雲英的態度中其實藏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高傲。

  女子的直覺有時異常靈敏，阮素卿很快便猜到了雲英那般對自己的原因。

  藍顏禍水吶......她靠在池壁上，腦海里浮現出紀嚴那張清冷俊美的臉。

  那般的出眾的容貌，聰明的頭腦，煊赫的家世出身，還有潔身自好的品性......難怪會叫人動了心。

  阮素卿苦笑一聲，掬了一捧水潑在自己的臉上。紀嚴再優秀又如何？都與自己無關。

  他們之間說白了就是施恩者和受恩者的關係，說得再親密些也只能稱一句朋友，絕無任何其他的可能。

  阮素卿努力忽略掉心中的失落和惆悵，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溫泉上。

  不愧是長公主府的地方，這口泉眼泡的人四肢都舒服得快展不開了。一股暖意從深處蔓延在身體裡，一掃所有的疲憊和寒冷，讓人恨不得靠在池壁上睡上一覺。

  婢女端來的果酒並不算醉人，可小酌兩杯後配著這一池的氤氳，一股乏倦之感悄然襲來，阮素卿不知不覺中便倚在池邊睡著了。

  暖意包裹著身軀，鼻翼間還有淡淡的梅香......連夢都染上了幽靜柔和的意味......

  舒服得她恨不得永遠沉浸在這裡......

  「小姐......小姐！」

  耳畔傳來紅鳶的聲音，將阮素卿的意識拉了回來。她趕緊坐直了身體打量四周，還是在溫泉里，只是這天色......

  「紅鳶！我睡了多久？」阮素卿一把拉住紅鳶頗為焦急地問道。

  「大概有一個半時辰吧。」

  「糟了！」阮素卿慌忙想站起身，可泡了太久連腿腳都是軟的，她又「噗通」一下坐到了水裡，濺起一片水花。

  「小姐！」紅鳶趕緊扶著她，不讓她的口鼻被淹到，「小姐別急，長公主殿下特意吩咐了，說不許打攪小姐。」如果不是想到自家小姐還沒有用午飯，紅鳶也不會來叫她。

  阮素卿卻仿佛沒聽見似的，趕緊就這紅鳶的手臂站了起來。長公主是主人，體諒她是人家大度；她作為客人，又是個小輩兒，要是真這麼幹卻是失了禮數。

  何況......阮素卿的耳畔迴響起紀嚴的那句囑咐：

  「去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原本被溫泉蒸得紅潤的臉頰更加羞紅了，那抹紅直達耳垂，似乎要順著小巧精緻的下巴滴下來似的。

  阮素卿不喜歡身旁有太多人侍奉，婢女們許是得了吩咐，放下衣裳便離開了，只留下紅鳶一人幫阮素卿穿衣。

  「這長公主府的手筆可真不小！」紅鳶一邊幫阮素卿把濕衣服脫下來，一邊幫她擦乾。

  前邊兒沐浴的時候已經送來了一套衣服，這回泡完溫泉又是一套新的，紅鳶不懂這些，可入手的觸感也能感覺到這衣服的料子都是極好的。

  阮素卿沉默不語，德陽長公主雖然性子古怪傲氣了些，可總體上還是個仁愛的長輩。

  只是自己來這一趟，反而叫人家的婢女少了一個。

  在處置雲英的時候，阮素卿遠沒有表面上那麼淡定。哪怕她刻意裝作不在意，可還是有一點點擔心，擔心紀嚴會不會......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難道也被德陽長公主的話給弄暈了？

  阮素卿努力搖搖頭，將腦海里那些不切實際的情緒給擠走。

  穿好衣服後，紅鳶剛打開門，門外候著的嬤嬤便將阮素卿帶到了銅鏡前輕輕按下，婢女們也端來了首飾。

  看出對方是要幫自己梳妝，阮素卿扭身想要婉拒，「嬤嬤，不用了......」又是泡溫泉又是送衣裳，現在又拿來這麼多眼花繚亂的首飾，瞧這架勢......德陽長公主到底是沒有把她的解釋聽進去啊！

  然而這慈眉善目的老嬤嬤雖然笑著，可手勁兒卻大，用著巧力讓阮素卿既不感覺疼痛，又站不起來。

  「老奴姓白。」

  「白嬤嬤！」阮素卿立刻喚了一句，「我......」

  「姑娘不必客氣，這也是長公主殿下的一番心意。」說著，白嬤嬤從托盤上拿起一對兒纏花金釵在阮素卿的頭上比了比，又取來一隻碧玉簪試了試，笑著道，「姑娘模樣好，什麼樣兒的都能壓得住。」

  「只是老奴瞧著姑娘來時打扮素了些，不如這回就用這金釵？」白嬤嬤將金釵往阮素卿的手上一戴，示意她看鏡子，「瞧瞧這襯得的，就跟那畫兒里的人兒似的！」

  阮素卿被她誇獎的話給弄得又紅了臉。

  前世她身為國公府嫡女，衣衫髮飾無一不是奢靡華貴的，今生重生在這具身體中，一來是阮家夫婦喪事的緣故，二來也是原主模樣更適合清淡的打扮，再者她也沒心思用在這方面，所以梳妝上一直是偏清淡的。

  可許是殼子裡換了人的原因，這般華美的金簪戴著阮素卿的頭上，配著身上的衣衫，竟然顯出了幾分前所未有的氣度。

  阮素卿怔怔地看著鏡子，恍然間似乎看見了幾分前世的模樣。

  白嬤嬤頗為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她果然沒有看錯。這金簪可不是誰戴上都能鎮得住的，尤其是年紀輕的小姑娘，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壓不住，反而成了人襯托簪子。

  可這姑娘不同，通身的氣度竟然真的撐了起來。就這樣子，出去說是宮裡的公主也有人信。

  白嬤嬤笑了笑。

  「嬤嬤，這不合適！」阮素卿伸手想取下，可被白嬤嬤制止住了。

  「誒，」白嬤嬤幾十年的閱歷怎麼看不出小姑娘的不安，她寬慰道，「這是長公主的意思，殿下對喜歡的小輩兒一貫大方。」

  跟在德陽長公主身邊這麼多年，白嬤嬤早就清楚主子的心思。無論這阮家姑娘回頭是不是紀家的媳婦兒，這人是入了長公主的眼了。

  世人皆愛溫婉嬌柔的女子，可長公主殿下卻不吃這一套。宮裡那位昭文公主就走錯了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