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甦醒

  易風醒來後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他本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

  可他並不後悔，在擁住阮素卿的那一剎那，他的生命仿佛都是滿的。

  而他一睜眼，一旁的下人就告訴他，自家小姐守了他一整晚。

  一整晚嗎？易風沉思著，那......一直在他耳畔說著話的人是她嗎？

  黑暗中，他又夢見阿婧了。從小到大的每一幕，最終定格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永生永世的噩夢。

  每次夢見這幕，他都恨不得親手掐死自己。

  然而這次，夢裡的鮮紅不再刺眼，有人在他耳畔輕聲呢喃著，吹散了所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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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經記不得那人說了什麼，可他卻感覺，那是阿婧。

  怎麼可能？

  易風不禁苦笑，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阿婧已經死了，因為他的失誤而死在了賊人刀下。當時他抱著她，感覺到她的生命一點點的流逝，懷裡的身軀由溫熱變得冰涼。

  何況......她那樣的性子，只怕是恨不得罵死他的，怎麼可能那麼溫柔地對他講話？

  連他自己都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可......萬一呢？

  視線中出現一抹紅，是披著斗篷的阮素卿。

  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隱隱在腦海里成形，易風一動不動地盯著從門外進來的那個人。

  她一進屋就將斗篷摘了下來，走近他時還特意搓了搓胳膊，將渾身的涼意驅散開來。

  「你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些？」那雙清澈的眼眸裡帶著關心。

  「好多了......」不知怎的，易風想要避開她的視線，明明看見她的時候心中滿是喜悅。

  「那就好。」阮素卿低聲應了一句，「謝謝......」她的嗓音壓得很低，有種莫名的柔和，就像是夢裡的那個聲音一樣。

  易風雙眼顫了顫，抿了抿乾燥的嘴角。

  「沒事......」

  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經歷了生死後，他們似乎比之前更生疏了。

  好在阮承瑄及時進來，驅散了一室的尷尬。

  在試探了阮峋好幾次都沒有發現異常後，阮承瑄放了心。看來父親的確沒有聽見什麼，是他們太草木皆兵了。

  原本還對阮素卿心有芥蒂的人，卻因為阮峋的突然出現而徹底站到了阮素卿這邊。他不想讓爹娘疏遠或者厭惡現在的妹妹。

  給了阮素卿一個安心的眼神後，阮承瑄關切地詢問著易風，這個在妹妹口中也稱得上青梅竹馬的男人。

  他能感覺到妹妹對這個人並無怨恨，甚至那種自然流露出的關切是如此的真摯，無關風月，無關男女。

  反而是這個易風......

  阮承瑄看見易風雖然低著頭，可分明是在注意這阮素卿的動靜。

  看來他之前的猜測也不算全錯。

  「易兄，」阮承瑄朝易風拱了拱手，「多謝易兄救了素卿，阮某在此感激不盡！」

  易風愣了愣，「舉手之勞而已......阮兄不必客氣。」

  舉手之勞？哪有舉手之勞險些把命搭進去的？阮承瑄在心底暗自吐槽，可面上仍舊笑得爽朗。

  「瑄哥，外面出什麼事了？我怎麼聽著有點兒亂？」不喜歡這種生疏的客套，阮素卿皺著眉頭問道。

  「胡烈跑了。」阮承瑄揉了揉額角。

  「跑了？！」

  「是，應該是昨晚跑的，還砸傷了一個下人，幸好人還活著。」胡烈這種窮凶極惡的人，沒殺人絕不是心存善念，而是手頭沒有趁手的兇器。

  萬幸的是靖國公之前特意派人單獨看押著他，他剩下的幾個弟兄倒是還被抓著。

  「哼，一個人跑了，也不管弟兄死活。」阮承瑄一聲冷笑，對胡烈十分不屑，顯然是想起了老四死前說的話。

  這種殺人如麻的江湖匪徒，大概唯一能數得上地便是義氣了，但很顯然胡烈連這點都沒有。

  「已經派人去找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我估摸著是難了。」

  聽見阮承瑄的話，阮素卿的心裡蒙上一層陰霾。胡烈背後的主子究竟是誰？聽老五老八的口吻，他們下面的這些弟兄是不清楚的，唯一知道一二的只怕只有胡烈一人。

  現在他跑了......那試圖運送大量火藥去京城的人是誰？

  這種舉動無異於是造反的前奏，一旦讓對方得逞，天下必然動盪。

  易風也想到了這些，放在被子上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照著靖國公的意思，咱們最遲明早就得出發了。」猶豫了半天，阮承瑄開口道。

  「明早？！」阮素卿看向臉色蒼白的易風，「可......」

  「我沒事！」易風掙扎著坐直了身體，劇痛從背後襲來，可他臉色絲毫未變。

  「不用管我！」

  「那怎麼能行？」阮素卿按住他的胳膊，不讓人亂動。

  阮承瑄趕緊幫著阮素卿穩住易風，「不如易兄和我們一起走。」

  「瑄哥！」阮素卿緊緊皺著眉，「他重傷未愈，怎麼能顛簸？」

  易風卻沉默不語。

  阮承瑄打量著他們二人的表情，心中有了計較。

  「國公爺未必會同意我跟著。」沉默半晌，易風啞著嗓子說道。

  「易風你——」

  「嗐，這個你放心，你是跟著我們阮家，我們家的救命恩人我們得照顧啊。」阮承瑄衝著易風打著包票，看見阮素卿還要反對，使了個眼色拉著她出來了。

  兄妹倆特意走到一處視野開闊的偏僻處，阮素卿掙開阮承瑄的手。

  「瑄哥，你知不知道易風傷得有多重？」

  「我知道——」阮承瑄稍稍舉起雙手，安撫著阮素卿，「我問了大夫，仔細點兒也不會有事兒。」

  「但是......」

  「阿婧！」阮承瑄打斷她，「你覺得他會乖乖在這裡養好傷再回京城嗎？」

  不會。

  阮素卿很清楚地知道答案。易風從來不是個會愛惜自己身體的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我知道了。」

  這樣也好，讓易風在自己能看見的地方，她也能照顧一二。

  阮承瑄笑笑，似乎早已料到阮素卿的妥協。

  自己這個新妹妹啊......

  表面看著堅韌勇敢，實則還是個嘴硬心軟的小姑娘呀。

  既然如此，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總得幫她多想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