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陰差陽錯

  「她說自己是北方逃荒過來的，丈夫孩子都死了，我當時是從人販子手裡買下她的。」

  「後來見她長得不錯，又看她可憐，就納了她。她又說自己不願意再想起之前的事情，我就給她造了個新身份，弄了個新戶籍。」

  當時大量流民來到蘇州，販賣人口的事情又常見，徐承也沒有想太多，再加上這女人當時哄得他心花怒放，一個妾而已，他也沒有仔細調查，就派人給她弄了個新身份。

  誰也沒有想到，後來這女人熬到了原配去世，徐承沒有找到合適的續弦，她也就成了這徐家後院的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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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都對得上了。」阮素卿點點頭，「徐夫人，不對，是劉夫人，之前和劉簡還有自己的兒子一起逃荒，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失散了。劉簡宣稱劉夫人去世了，一個人帶著兒子生活，劉夫人也搖身一變，成了徐夫人。」

  「是她自己受不了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劉簡開了口，嗓音沙啞的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

  「丟下了丈夫兒子，之後遇上了人販子，再後來到了徐承後院裡，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後來偶然的機會，你無意中見到了她。」紀嚴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往日背叛了你的人現如今成了金尊玉貴的知州『夫人』。」

  「你心中難抑怒火，可你明白如果這件事捅出來，徐承為了維護自己的臉面，怕是連你和你的兒子也不會放過，所以你暫時忍住了，直到阮嶼大人的案子發生。」

  劉簡笑了笑，「紀大人真是厲害，推測的一點兒也不差。」

  「若不是我的正兒在街上看見了她，急著去找自己的娘，也就不會驚到馬車，被徐白輝下令一頓毒打。」劉簡憤恨的抬起眼眸，言辭間滿是恨意和後悔，「也怪我，看他病情有所好轉，害怕他受不了被自己娘離棄，便一直誆他說他娘上街給他買東西去了......」

  當年在阮峋的資助下，劉正的病情好轉，意識也有了清醒的跡象。被街坊家的孩子領到街上後，他無意間看到了坐在徐家馬車裡的徐夫人。劉正雖然年紀小，意識也不清醒，但對自己娘親還是有印象的，便沖了上去，也因此驚到了徐家的馬匹。徐白輝為了討好自己叔叔的愛妾，便令手下人當街將劉正毒打了一頓。

  許是擔心劉正會當眾揭穿自己的身份，原本的劉夫人，也就是現在的徐夫人並沒有立刻阻攔，而是在劉正奄奄一息之際才開口。當劉簡尋過來的時候，劉正已經滿身是傷，雖然僥倖撿了一條命，但又傷到了腦子，再加上受了刺激，再也恢復不了了。

  阮素卿突然想起來，那次她在劉正面前提起他娘，劉正突然發狂的情景。看樣子，劉正雖然再無恢復的可能，可因為那次事情，內心深處已經對母親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她看向臉色慘白的徐夫人，心中怒火中燒，眼神中滿是鄙夷。

  到底是多狠硬的心，才能做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肉被人毒打的事情來......

  「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當娘的......」周氏不敢置信的看著徐夫人，她自己也有一子，雖然現在在外遊學，可一直和兒子書信聯繫著，時時刻刻都擔心孩子會不會吃不好穿不暖，在外面能不能照顧好自己。這徐夫人居然能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周氏想起自己之前見過的劉正的模樣，連自己一個外人都心疼那孩子，這做娘的怎麼能......

  就連一個咒罵著徐夫人的徐承也靜了下來。他雖然為人狠辣，可對自己的子嗣一向上心。不過若是自己的孩子擋了自己的前程，他也不會讓他們壞了自己的事兒，只是......徐承看著已經有些上了年紀但面容依舊美麗的徐夫人，心裡微微發寒，有些事自己做了沒什麼，可要是一直溫婉柔媚的枕邊人這麼做......

  枉他徐承自負了一世，居然被一個女人給騙了......徐承收回目光，低著頭，腦子卻轉的飛快。

  「紀大人......」阮峋打破了沉默，向紀嚴拱手詢問道，「你剛剛說......我兄嫂是被誤殺......這和徐氏有何關係？」

  紀嚴：「自然有關，若不是王滿認錯了人，也就不會給阮家的馬匹下毒。」

  「這徐氏見過劉正後心中震驚不已，便派人打探了情況。」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也在蘇州定了居，甚至劉簡還在衙門當了差。」

  「或是出於害怕或是出於愧疚，她時不時地偷偷跑去父子二人居住的巷子裡，偷偷地看望自己痴傻的孩子。」

  「儘管低調，可時間久了總有人會注意到。」紀嚴拿出一份證詞，裡面記載著鄰居提供的見聞，「鄰居能發現，劉簡收養的王滿自然也有所察覺。」

  「王滿，對嗎？」紀嚴詢問道。

  「是。」已經畫了押的王滿像是認了命一樣，老老實實地回答著問題，「後來我問劉叔那個女人是誰，劉叔卻不說。」

  「有一次劉叔喝醉了，我趁機問了他，他說是小正的母親，還知道了她害的小正差點送命的事情。」

  「你應該沒有看清那女人的長相吧？」

  「沒有，那女人總是偷偷摸摸的，每次我想走近些她都趕緊跑了。」

  「後來，你在酒樓見到了阮夫人。」

  「沒錯。」提及被他誤殺的阮嶼夫婦，王滿愧疚的閉上了眼睛，「當時掌柜吩咐我說知州大人要請一位同僚，要我好生伺候著。」

  「我進去上菜的時候就看見他對那位大人和夫人獻殷勤。」他睜開眼看了看徐承，「然後我就……」他說不下去了。

  「然後你就理所當然地覺得阮嶼大人是知州，阮夫人就是知州夫人。」紀嚴看了眼徐承，「阮大人身為通判，有監察之職，徐大人心裡有鬼，自然不敢怠慢。」

  普通的百姓哪會知道這麼多，他們只覺得知州是蘇州城最大的官，徐承有意討好阮嶼，就這樣，前來上菜的王滿將阮夫人錯認為劉正的生母，從而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