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相見

  茶樓里此時已經恢復了熱鬧，然而四目相對的兩人之間卻靜默無言。

  「阮姑娘？」陸洺看見阮素卿沒有動作，有些疑惑的走過來，剛想提醒她，阮素卿便已經回過神來。

  「走吧。」她率先走了下去，沒有再看林寒念一眼，而溫宛瑩也默默的跟上去，拉住她的手，沒有再說一句話。

  剛剛那麼大的動靜，又是位於樓梯口，阮素卿不相信屋裡的林寒念聽不見。只能說幸好原主沒有經歷這一幕，不然那個溫婉柔弱的姑娘怕不是要回去把枕頭給哭濕了。

  阮素卿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

  這世上最難看透的便是人心了吧，它是世上最柔軟又最冷硬的東西。

  猛地看見林寒念的那一刻，阮素卿還以為這人是跟著自己來的，畢竟她剛剛和溫宛瑩討論了他許久。可隨即她就反應過來，她們是臨時相約，何況她們剛剛與林寒念所在的雅間相隔甚遠，林寒念不可能聽見她們說了什麼。

  只能說是真的巧，巧到讓她想笑，笑原主那個姑娘到底看上了個什麼樣的人。大概在原主心裡，林寒念是這世上最完美無缺的男子了吧，可那可憐的姑娘怕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可以眼睜睜的任憑自己和好友被徐白輝那樣的人調戲。

  或許他不想得罪徐家？可李家的人何須為了一個徐白輝而有所忌憚？說不定他的一句話就能救她們於水火之中，可他卻選擇了默認，默認讓徐白輝去欺負她們。

  她又忽然想到了顧珩，曾經的海誓山盟還仿佛在耳畔，可轉身他就被柳恬兒蒙蔽，為了柳恬兒而向自己發難，那些話就像是釘子一樣釘在自己的心尖上，哪怕已經鏽跡斑斑，也牢牢地扎在她內心的最深處，每每午夜夢回之際，都是她最不願回想，卻又逃避不得的噩夢。

  

  「素卿......咳咳......你......怎麼樣？」來到樓下，溫宛瑩擔心的詢問著，礙於旁人眾多，兩人都打起了馬虎眼。

  「沒事，我說過的，沒事。」阮素卿勉強的笑了笑，她倒不是為了什麼林寒念，只是今天的事情又勾起了她曾經的回憶。

  「宛瑩，你快回去吧。」見溫宛瑩還想說什麼，阮素卿直接打斷了她，「放心吧。」

  「你身子弱，剛剛又受了驚嚇，快回去歇著吧。」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溫宛瑩勸住了，阮素卿目送著她離開了。隨後她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緒，沒有上自己來時坐的阮家馬車，而是轉身一隻腳踏上了另一輛車的車轅。

  「小姐？」小環出聲詢問，她有些疑惑，卻又擔心阮素卿剛出虎口又入狼穴。

  「你們在後面跟著。」阮素卿示意小環和自家車夫跟上，說完便進了車廂。

  「小姐！」車外小環還是不放心，想要一起進去，卻被陸洺伸手阻擋住了。

  「哎哎哎，你沒聽見你家小姐的話呀！」陸洺說著抱起手臂笑著看著小環，「小丫頭就該聽自己小姐的。」

  「你！」小環氣得不行，卻怎麼也繞不過陸洺。

  見眼前的小丫頭氣得滿臉通紅，陸洺也收了打趣的神色，頗為認真的來了句：「放心吧，我們大人可不是壞人。」

  「哼！」小環又氣憤又著急，卻也無可奈何，她跺了一下腳，還是無可奈何地上了阮家的車。

  ......

  馬車裡，紀嚴手握一冊書，靜靜地看著。

  一旁的阮素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剛剛上來是想和這個人道個謝，畢竟她上次說了他的壞話，被他抓個正著不說，就說他剛剛派人救了她，於情於理她怎麼也該道謝的。

  可自打她進來後，這人就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說過話。

  這讓她怎麼開口？

  馬車裡瀰漫著一種淡淡的尷尬......

  「倒茶。」紀嚴突然開口，可視線卻沒有離開手裡的書。

  「啊？」阮素卿一時反應不過來，有些怔楞。

  「倒茶。」紀嚴放下書，看向她又重複了一遍，「紀某以為，阮姑娘是來道謝的。」

  「啊......是是！」阮素卿意識過來，趕緊拿過小几上的茶壺和茶盞。

  茶壺裡泡著的是京城郊外眉山附近獨有的「眉間紅」，因其顏色鮮艷，像美人兒眉頭間點上的硃砂一樣，所以得名「眉間紅」，又叫「美人砂」。

  這眉間紅只有京城眉山上有，且只有每年的春天才能採摘，故產量極低，只有京城的望族才能品嘗到。

  而且最神奇的是，這眉間紅用熱水泡甘香醇厚，用冷水則微甜清爽，再加上幾枚紅果，最能將茶葉的清香激發出來。現在是初夏，以冷水來泡最為適宜......

  眼前的阮素卿熟練地將茶倒好，又加進了紅果，把茶盞遞了過來。

  紀嚴接過，沒有直接喝，而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大人？」阮素卿有些忐忑。

  紀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茶水清甜微涼，配合著紅果相得益彰......

  紀嚴垂眸思索，卻沒有直接開口問，反而是阮素卿先忍不住出了聲：

  「今日，多謝大人了。」

  聞言紀嚴倒是笑了笑，他把玩著手裡的茶盞，語氣裡帶著一絲調侃：

  「舉手之勞罷了。」

  「不過有阮姑娘的地方，總是那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