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有退有進

  阮素卿本來也打算走，卻被徐娉璐的母親徐夫人衝過來拉住了手：「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我替我家璐兒給你賠罪了！」

  阮素卿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掙脫，可徐夫人卻攥得緊，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終是掙脫開來：「哪有長輩來給我賠罪的道理？」

  她瞟了一旁的徐娉璐一眼，見她呆愣愣的，似乎是被李老夫人趕她的舉動嚇住了，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和周氏等人一起離開了。

  而其他人見熱鬧散了，又怕這徐娉璐再鬧起來波及自己，便也散了，原本熱鬧的後花園突然變得冷清起來。

  「璐兒......我的好璐兒，你可是凍著了？」徐夫人來到徐娉璐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又給她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咱們趕緊沐浴更衣，可別凍病了！」

  徐娉璐仍是呆呆地，一向飛揚跋扈的她臉頰上划過兩行清淚，她突然一把推開徐夫人：「都怪你！你不早點兒過來，說不定我就不用被趕出去了！」

  說完她也顧不得掉在地上的外衣，大哭著向外跑去。

  請記住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小姐！」

  「璐兒......你們愣著幹什麼，快去追小姐！」

  被推倒在地的徐夫人顧不得自己的狼狽，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起身，趕緊吩咐下人去追徐娉璐，這一場鬧劇總算是告一段落。

  這些動靜自然是瞞不過前廳的人，周氏嘆著氣搖了搖頭：「唉，這後娘真是不好當啊......」

  「徐夫人是後母？」阮素卿有些吃驚，看剛剛徐夫人對徐娉璐上心的模樣，誰能想到兩人竟不是親母女？

  「是啊，」周氏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不過說是後娘吧......她也只是個妾。」

  原來，這徐夫人出身卑微，有傳言說是徐承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她長得貌美，進府後獨得恩寵，從賤妾一路成了有管家權的姨娘，徐承的原配死後，她更是大權在握，再加上徐承也一直沒有續弦，這眾人便默認她是「徐夫人」了。

  徐承把徐娉璐養在她那裡，再加上她自己又沒有孩子，大概是因為這樣，徐夫人對徐娉璐特別上心，在她們這些旁觀者來看，說是和親娘一個樣也不為過。只是這徐娉璐生性囂張跋扈，總是給徐夫人難看......

  不過這些當眾也不好細說，何況阮素卿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周氏壓低聲音提了幾句也就作罷了。

  不一會兒，這賞荷宴便正式開始了。少了徐娉璐這個刺頭，又加上李老夫人的刻意引導，阮素卿也算是出盡了風頭。一場宴席下來也是賓主盡歡。宴後，李老夫人特地把阮素卿留下，噓寒問暖了許久。

  「以前我總擔心你這孩子脾氣太好，容易受欺負，」老夫人看著阮素卿的眼神很是慈祥，「現在我也稍稍放心啦。」

  徐娉璐總是欺負阮素卿的事情李老夫人一直都知道，也大懲小誡過好幾次，可卻不能次次都幫著阮素卿出頭，一來，原主生性軟弱，一直秉持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念頭，不會告訴李老夫人；二來，畢竟是小輩兒們的摩擦，她一個長輩也不好一直插手；三來，也是想讓阮素卿學會自己處理這些事。

  不過......「素卿你要記住，人得學會進退有度，能軟能剛。」李老夫人拉住阮素卿的手，細細地教導著她，「今日的事，若是你遇上個不講理的長輩在這裡給你們『判官司』，你怕是要吃虧的。」

  「你能去和徐家丫頭對起來，這很好。」

  「可也得想著法子保住自己，不能傷敵一萬自損八千。」

  「這人吶，得學會能大能小，能進能退，能軟也能剛，你得學著把握這個度。」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屋裡點起了燈。溫暖的燈光下李老夫人的面容很是慈愛，她彎著眼睛笑著，眼角深深的皺紋里是說不盡的人世滄桑，道不完的種種滋味。

  阮素卿突然覺得鼻尖一酸，自重生後，她一直在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為人處世是不是真的太失敗了。

  尤其是那次和周氏交談過後，她一直害怕自己行事太強硬。命運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生怕走錯一步，不僅害了自己，也連累了阮家。於是她一直陷入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惶恐不安的心思里，可今日......她抬頭看向李老夫人，感覺自己眼角一熱，又連忙低下頭去。

  今日，李老夫人居然當眾那般的誇讚了自己，還說自己做得好......

  「老夫人我明白了。」阮素卿使勁眨了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後才抬起頭看向李老夫人，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紅紅的眼眶早已暴露了她想藏起來的狼狽，「我以後會學著好好處理這些事的，不讓您操心。」

  「那就好！」知道女兒家要面子，李老夫人也沒有點出來，聽見阮素卿的話，她笑著點了點頭。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李老夫人索性留下阮素卿用了晚膳，飯後又吩咐下人套了馬車把她送回了阮家。

  華燈初上，夜市已開，聽見車外小販們熱鬧的叫賣聲，感覺到車輪從青石板路上平緩行過，手捧著趙媽媽特意叫人給她準備的熱茶，阮素卿只覺得一顆心像是在溫水裡泡著，又暖和又澀澀的......

  「素卿已經送回去了？」見趙媽媽回來，李老夫人詢問道。

  「是，叫採桑在車裡伺候著，又派了幾個小廝跟著，老太太放心吧。」趙媽媽接過丫鬟手裡的梳子，輕柔地幫李老夫人梳起了頭髮。

  「那就好。」李老夫人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

  「老太太可是想起了徐家小姐？」趙媽媽伺候多年，自然對主子的心思是了解一二的。

  「芝蘭，」李老夫人揮手屏退了丫鬟，轉過身來和趙媽媽說話，「以前我總想著人之初性本善，總想著還能把那丫頭給扭過來。」

  「可今日我才發現，這孩子是救不過來了。」說著，李老夫人又轉回身子，對著鏡子嘆了口氣。

  趙媽媽寬慰道：「您教導她這麼多次，也夠了，再說了，還有個她後娘在那裡杵著呢。」

  說到徐夫人，李老夫人直接冷哼了一聲，眼神里滿是厭惡：「她？哼，心眼兒太多，徐家丫頭如今的性子可算是如了她的意了。」

  「個人有個人的活法，老太太您要是都操心，那可是操不完的。」趙媽媽手下動作不停，細細的將李老夫人的頭髮梳順了，又把她扶到了床上，「好在，這阮家姑娘倒是長進了不少。」

  「還有這學堂里的其他家姑娘，也大多是不錯的。」

  「這倒也是。」聽了趙媽媽的話，李老夫人緊緊皺起的眉頭總算是平緩了許多，她慢慢合上了眼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