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惡鬼

  「鬼！有鬼......」地上的人蓬頭垢面，從衣著身量上看應該是個農夫，他一邊喊一邊掙扎著想站起來繼續跑，但卻被人擒住，只有一張嘴還在亂叫著。

  「有鬼啊！.....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有唔！」一個模樣清秀的年輕人迅速在那人身上點了一下，原本還在怪叫的人瞬間發不出聲來，像個啞巴一樣支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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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走！」年輕人吩咐完身後衝上來的官差轉身便要走，但阮素卿出聲叫住了他。

  「這位官爺！」她不知道這人是什麼官職，可看衙役們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也明白這人怕是身份不低，「這是他的東西。」說著，阮素卿示意丫鬟撿起地上的物件交給了這人。

  那些不是什麼稀罕物，也不是什麼怪異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些破爛兒——一截兒短的可憐的蠟燭，半個干硬的餅子以及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刀。

  年輕人接過去，視線掃過面前幾個人，卻在看清阮素卿面容的時候「咦」了一聲。

  「官爺？」見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異，阮素卿出聲提醒，周氏也趕緊把她拉了過來，周成則直接擋在她們面前向這人行了個禮。

  「行了行了，別這麼緊張。」看這些人像是防備登徒子的神色，年輕人擺了擺手解釋，「現在這蘇州城誰人不知阮家姑娘的厲害！」

  說完便直接轉身走了，沒有再多說什麼。

  眼看著這邊忙得緊，周氏也怕給阮峋他們添亂，又仔細吩咐了周成幾句，便帶著阮素卿回家去了。隨後周氏又琢磨著阮峋怕是又要在衙門忙上幾天，便吩咐著下人準備些吃食，自己也收拾了些阮峋的衣物，讓車夫又套了馬，打算親自送到官署去。

  阮素卿想著自己若是悶在房間裡，怕是又要鑽牛角尖，倒不如去街上聽聽走走，沾沾熱鬧，見狀便主動將活攬了過來，說自己也想去挑些胭脂水粉。周氏估計是真累著了，也沒有多想便允了。

  阮素卿便帶著小環坐上了馬車，聽著兩旁熙熙攘攘的人聲，心中的陰霾也消散了些。

  「咚」得一聲響，馬車突然停了。

  「小姐，」車夫小六的聲音透過車簾傳過來，「咱們得改道了，前面在修石渠，過不去。」

  南方多雨，排水是個大問題，這點阮素卿今生有了很大的體會。

  「沒事，那就換路走吧。」

  「得嘞！」小六一聲應，邊架著車邊和同坐車前的丫鬟小環說起閒話來。

  「知道嗎？這石渠本來是要在西邊挖的，本來西邊幾個坊的人啊都準備搬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嘿，有風水大師說那塊地不能動，不然就壞了咱這兒的風水，衙門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怎麼著，瞧今兒這樣子，這還真就改了……」

  阮素卿一面胡思亂想著，一面也時不時聽兩句六子與小環的交談，不知不覺中便到了官署門口。

  今日的官署門口不似往日，看上去格外的嚴肅，連站崗的人員都比往常多了些。平日也有官員親屬來送些東西，只要通傳一聲核對了身份便可以進去，今天卻格外麻煩。

  阮素卿幾人在門口一番折騰，又是檢查包袱又是登記在冊，等了好大一會兒，才被領著進去了。引路的人告訴阮素卿今日衙門事情多，阮峋怕是要過一會兒才能來，隨後又將主僕二人安置好，便離開了。

  許是因為天氣悶熱，阮素卿主僕二人便被安排在了一處小花園裡。說是花園，倒也不大，只是設計精巧，看得出這花草都是用了巧思的。

  「小姐可是覺得累了？」小環沏了杯茶，見阮素卿打量著花草不說話，便開口詢問。

  「還好。」阮素卿笑了笑，卻也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這落在小環眼裡卻是有了別的意味。

  「小姐......」小環咬著嘴唇，躊躇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小姐是不是介意那登徒子說的話？」

  阮素卿有些吃驚的看向小環，卻見這小丫鬟一臉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氣憤。她這幅模樣倒是讓小環覺得自己猜對了。

  「小姐肯定是難受了......」雖然小姐醒來後性子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可到底是伺候了這些多年的自家主子，她自覺還是了解小姐的，「那人無禮得很，小姐你可不要在意！」

  阮素卿只覺得好笑：「我為什麼要在意？」她放下茶杯，語氣間滿是堅定，「那日我雖然衝動了，可絕不後悔。」

  「何況後來的事叔父和嬸嬸已經妥善處理了，我還介意什麼？」若是風言風語，阮素卿前世在京城聽得多了，比那人說的難聽的話比比皆是，這點兒對今生的她來說還真不會放在心上。

  可小環似乎還以為她是在故作堅強，像是又打算開口，被阮素卿岔開了話題：「只是不知他是什麼人。」衙門的官差對阮家人都很恭敬，可今日的年輕人明知她的身份，卻似乎並不在意。

  「估計是個才來當差的愣頭青吧，」小環很明顯對那人沒什麼好感，「回頭和老爺說了，讓老爺罰他俸祿！」

  「看不出來，你倒是個『心狠手辣』的丫頭。」前世的沈瓊櫻本就是個活潑的性子，只是經歷了生死頹廢了許久，和小環呆久了，饒是她如今心情不好也被引出了幾分前世的性格，「果然人不可貌相。」

  「小姐！」小環又羞又惱，「小環是為了小姐著想！」

  主僕二人說笑了幾句，阮素卿見小丫頭滿臉通紅，便斂了神色放過了她。

  「小環，」阮素卿認真的說道，「今日的事不要和叔父說了。」

  「那人是京城口音。」看見小環不解的眼神，阮素卿嘆了口氣只能和她細細解釋，「估計叔父是管不到他的。」

  「只怕那人上面還有人，他們都是從京城來的，」想著前世在京城裡見過的那些醜惡，她的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厭惡，「京里來的，是人是『鬼』可不一定。」

  「面上看著人模人樣的，背地裡說不定會幹些上面陰損的勾當！」

  想起之前自己差點給阮峋帶來麻煩，阮素卿至今心有餘悸，「不要給叔父惹事了。」

  「聽懂了嗎？」

  「是，小環明白了。」被主子嚴肅的眼神嚇到，小環愣愣的點了點頭，這真的不是她的錯覺，小姐醒來後真的有些變了，更......更說不上來。小環有時覺得現在的小姐平易近人，可又時常覺得小姐讓她不由得敬畏，就......就像是她小時候第一次被人牙子領著看見大老爺一樣。

  主僕二人各有思緒，一時間誰也沒有在開口，可靜默的空氣中卻突然傳來一道清雅的男聲，讓兩人都嚇了一跳：

  「京城來的『惡鬼』？阮姑娘果然總是語出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