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誰也阻擋不了！！

  說到那日的結果，周氏的神情一掃之前的嚴肅，語氣間流露出輕鬆的意味。

  「放心吧，劉先生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若是那母子不主動招，他也會派人取來一塊做了手腳的豬骨，保管不去驚擾你父親的。」

  說著說著，周氏又笑了，「你叔父都和我說了，劉先生事後告訴他，哪有什麼滴血驗骨的法子，都是他胡說的！」

  「到底是衙門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腦子還是靈活。」

  「！」阮素卿一驚，沒想到那日的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考慮到這麼多，著實讓她驚訝。

  「素卿。」

  周氏笑完，正了正神色，「我和你說了這麼多，無非還是希望你能三思後行。」

  

  「我雖然不能像劉先生那樣，但我會盡力把影響降到最小。」

  「你以為那日看熱鬧的百姓都是被陳氏蒙蔽的嗎？」

  「難道不是？」

  「有些心思單純，被人矇騙，但也有一部分會有所懷疑，可他們不想惹禍上身。」

  「當然最多的，怕是事不關己純粹看熱鬧的居多。」

  「？」阮素卿不明白。

  「世人都喜歡看熱鬧，尤其是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家的熱鬧。那些平頭老百姓其實並不關心到底誰對誰錯，只要是笑話，管你是阮家，還是趙家，王家，管你是做官的還是行商的，對於他們來說，這都是打發時間的笑料罷了。」

  「他們可以幫陳蘭對付咱們，也可以轉頭幫咱們去討伐陳氏，說到底都是看客罷了。」

  「……」

  「好了好了，說了這麼多你怕是也累了。」周氏笑了笑，摸了摸侄女的臉，「大病初癒還是得多歇著。」

  像是想起了什麼，周氏又笑了，「說來也勉強算是因禍得福，雖然剛養好的身子又受了虧損，可好歹沒有落下病根，還幫了你自己一個大忙。」

  「？」阮素卿不明白，周氏到底指的是什麼。

  「雖說是揭穿了他們，可你之前要打罰陳氏的事卻是改不了的，畢竟一個姑娘家……我本來還擔心會影響你閨譽，結果你這麼當眾一昏，倒是顯得之前是迫不得已，為父為孝。」

  其實這裡也有周氏的手筆，阮素卿昏倒後，周氏也專門派人散播些話，為的就是把輿論往陳氏居心叵測，阮素卿為了父親清譽不惜賠上自己閨名的方向引。

  這麼一來，阮素卿的名聲不僅沒有受損，反而更上一層。甚至還有其他家的太太派人透露出想與他們家結為親家的想法，畢竟，誰家都想要個懂得孝順的媳婦兒，當然了這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沾了『苦肉計』的光。」阮素卿苦笑道。

  真是諷刺，她心裡想。

  「沒人能一輩子光憑強勢走下去。」周氏幫她掖了掖被角，「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些不忿，或許今日我的話也有偏頗之處，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嬸嬸！」

  周氏剛要離開，阮素卿就叫住了她。

  「我那日……嬸嬸可曾怪我？」

  其實這話說得頗有些以退為進的「綁架」之嫌，若是換個人來說，周氏肯定是要不悅的，但她現在也算是對丈夫這個侄女了解了一二，知道她沒其他的心思，只是一股憑著本心往前沖的精氣神，便也生不起氣來。

  「……之前有一點……」阮素卿直言直語，周氏也不願多打馬虎眼，「不過早就消了。」

  畢竟是個沒長大的閨閣女子，又失了雙親，自己膝下也無女，也答應過丈夫要把她當做親生閨女。

  再者……這次也沒有出什麼大事，便是一開始有些怨懟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要知道，你叔父為官十幾年兢兢業業立下的清譽，可能就會敗在一次的污名上。」

  「嬸嬸，這次實在是對不住你們……」阮素卿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只是險些連累阮峋夫婦這點讓她著實慚愧。

  「我只是……沒有想到那麼多。」

  「只是……生而為人，若是不能痛痛快快的活一生，便是與天長存又有什麼意義呢？」

  通過這次，她也明白了，自己上輩子或許就是敗在了這方面。

  可若是讓她做什麼都要瞻前顧後，虛與委蛇，這樣帶著枷鎖的生活真的有滋味嗎？

  周氏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目光散亂地對著桌上的一套梅子青釉纏枝杯喃喃道，「可人活一世哪能那麼輕易就痛痛快快……」

  「素卿。」周氏正了正神色，笑了笑，「我說的怕是也有不對……你也並非全錯……」

  「……」

  周氏走後，阮素卿愣愣地靠在床頭，心裡是無限的迷茫。

  前路漫漫，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小姐，要歇了嗎？」小環走進來詢問，阮素卿一時理不清思緒，便敷衍著點點頭，帶著滿滿的愁緒躺下了，可沒想到腦子裡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拉扯著她的記憶，強迫著她，使得夢裡竟也是些讓她一直迴避的東西。

  「婧婧，我顧珩此生定不負你！」

  ......

  「恬兒沒事，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不會是沈姐姐做的！」

  「婧婧！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種兒媳我顧家可不敢要！我珩兒決不能娶這種毒婦！」

  ......

  「婧兒......我的婧兒啊......」

  夢的最後，是自己一身鮮血地躺在地上，母親衝過來抱起自己的身軀，有濕熱滴在臉上，耳畔是母親慌亂又無助的叫聲。

  她想伸手握住母親的手，讓她不要那麼害怕，卻只能無力的垂下了頭，徹底陷入了黑暗......

  「娘！」

  阮素卿猛地驚醒起身，夢裡母親呼喚自己乳名的聲音還那麼清楚，可隨著意識的甦醒，一切都似乎煙消雲散。

  「小姐？！」屋外守著的小環出聲詢問，像是想要進來查看。

  「我沒事，不用進來！」阮素卿倚在床上平息著呼吸，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夜色正濃，屋裡只有阮素卿沉重的呼吸聲，她擦了擦臉，走到窗前開了窗。屋外，一輪孤月掛在夜空上，顯得寂寥清冷。

  「我該怎麼辦？」沈瓊櫻......不，現在是阮素卿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問著，但沒有人能回答她，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可她很清楚一點，她要回去！回到京城，她的親人，她的仇人都在那裡，她要讓親人不再因為自己的死而痛苦，也要讓仇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誰也阻擋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