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殘忍的真相

  「他們怎麼能這樣！」秦狩握緊雙拳，狠狠砸在地上。

  

  安娜「呵呵」，自嘲的笑：「政治啊，這就是政治，在那些大人物眼裡，我們都是可以犧牲的，不足為道，我現在都懷疑，所謂的掠奪者星盜，可能和聯邦高層有勾結。」

  「我們應該揭發他們，讓真相大白。」秦狩憤怒不已。

  「揭發？你一個小兵，沒錢沒權沒勢，揭發什麼？誰會聽你的？我們有什麼證據？何況，現在別說揭發，為了隱瞞真相，那些大人物會做什麼？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現在肯定有人降落下來，偽裝成星盜，或是軍方，掃清斯坦恩行星一切生命。」

  安娜意興闌珊，看了看四周：「也許我們不露面，還能在這兒了此殘生。」

  「殺人滅口？新兵呢？」秦狩如陷冰窟，渾身冰涼。

  「肯定一起殺掉啊，宇宙人口那麼多，死上幾個新兵算什麼。你太年輕了，不懂社會的黑暗，不懂現實的殘酷。」安娜搖搖頭。

  秦狩掙扎著站起，語氣堅定：「我要去救我的同伴！」

  「救？夥計，你自身難保啊！」

  安娜嗤笑，指了指周圍。

  「我查探過，這兒是類似堰塞湖的地形，沒有出口，地熱融化了地底的寒冰，形成潮濕、溫熱的環境。曾經有生物學家做過星球改造實驗，結果失敗，但他們肯定想不到，生命的頑強，超出人類的想像，那些播撒下的種子，遇上特殊的環境，形成了特殊的袍子類植物群落，它們淨化了空氣，生成氧氣，並進化出無脊椎軟體生物，形成生命的起源。宇宙充滿不可思議和奇蹟，讓人類嘆為觀止！」

  似乎意識到偏題了，安娜又說：「周圍是數千米高的懸崖，好像兩隻相對合攏的手掌，兩端狹窄，中間寬，過了中段，整個人懸掛半空，根本沒法攀登。」

  「而且，特殊的地形，構成了特殊的磁場，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信號，在雷達上，這兒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我們被困死了！」

  秦狩瞟她一眼，詫異問：「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安娜嘴角上揚，稍有得意：「我是搞情報的。」

  秦狩想起約克的教育，隨時細緻入微的觀察，心中慚愧。

  「總是要嘗試一下，如果真像你說的，等那些人發現了，不也死路一條？」

  秦狩抬頭望天，堅定說：「而且，我相信我的同伴，不會拋下我的。」

  安娜搖頭：「真是單純的少年。那些蕨類植物，有極高的藥用價值，也可以作為食物，還有灰白色的菌類，是一種叫灰頭菇的，袍子可以生吃，味道像麵包，富含蛋白質、維生素等，營養價值高。」

  秦狩四處轉悠，就像安娜說的，地底世界，儼然是世外桃源，由各種袍子類植物和無脊椎軟體生物，構成完整的生態鏈，與世隔絕。

  安娜心灰意冷，事實上，她決意跳下的時候，就抱著死亡的想法。

  對於死亡，她似乎看得很淡，但秦狩不能理解，能活著，為什麼要死？

  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

  秦狩的傷勢並不重，皮外傷居多，最重的是金屬絲割裂的右手虎口，傷口已經癒合，可以看見一道紅線般的傷痕。

  能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沒有摔死，還得多虧安娜。

  安娜的太空服經過改造，有降落傘裝置，起到了緩速作用，而她現在用降落傘給自己弄了頂帳篷，看來還真有長期居住的打算。

  安娜看秦狩做著古瑜伽似的鍛鍊，微微撇嘴，磁場會對終端產生影響，但時間的誤差並不大，上面顯示，已經是藍懸星47星時過去，差不多兩天。

  兩天時間，救援還沒到，他所謂的同伴，肯定拋下他離開了。

  嘛，這樣很正常啊，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生死、利益面前，夥伴能靠得住？

  自己為聯邦效命，付出半生，到最後，還不是被輕易拋棄？

  可悲啊！

  忽然，秦狩停了動作，望向天空，黑暗中，隱隱約約有音樂響起。

  正自黯然神傷的安娜也是愣住，側耳傾聽。

  一段優美的鋼琴曲，飄揚著，漸漸落下。

  近了，那是一隻栓在繩子上的終端。

  終端落下的地方離他們不遠，秦狩過去接住，音樂停止，光屏浮現安德列的虛擬形象。

  「禽獸，沒死的話，按老規矩。」

  視頻不斷重複同一句話，是事先錄好的，老規矩，當然是指訓練中的一些暗號。

  秦狩扯動垂落的繩子，時松時緊，以摩爾斯電碼的形式，向上邊傳遞信息。

  反覆發送「活著，救我。」

  不久，繩子抖動。

  秦狩往重複視頻的終端輸入密碼，打開另一段視頻。

  「哈哈，禽獸，就知道你命大，還活著的話，把自己綁在繩子上，我們用陸行車拉你。準備好以後，發信號。」

  秦狩返回，穿好太空服，朝安娜說：「走！」

  「你走吧，我留這兒。」安娜眼神黯然。

  「一起走，你不想救你的手下，不想報仇？不要看輕生命的重量，你看那些苔蘚、菌類，如此惡劣的環境，都鍥而不捨的生長，我們有什麼理由放棄？」秦狩誠摯的望著安娜。

  安娜遲疑，紅唇嚅動，輕嘆：「我的太空服壞了，沒有足夠的氧氣，離開這兒，一樣死。」

  「用降落傘做氧氣包，足夠應付一段時間。」

  說著，秦狩扯開安娜弄好的臨時帳篷，自顧自的開始打結。

  安娜一把扯開傘布，瞪著秦狩：「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不想死，那你走啊，管我做什麼，還是你以為看了我的身體，想要負責？有病啊，多管閒事。」

  安娜心火直冒，沒見過這麼傻的，愚不可及，她哼一聲，大步走開。

  秦狩撓撓頭，不知所措。

  果然，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秦狩拉起傘布。

  生命只有一次，為什麼要輕易放棄？

  他難以理解。

  綠藻環繞中有一汪清澈的水潭，浮游水母發著光，水中有鮮活的軟體生物。

  安娜坐在水邊，左手撐著膝蓋，右手揪著綠油油的地衣，扔進水裡，水波蕩漾，浮光掠影，美輪美奐。

  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傻的人，為救自己跳下來。

  該說單純，還是不諳世事。

  她搞情報的，見太多爾虞我詐，逢場作戲，說太多謊言，以至於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秦狩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懷疑她說的是真是假，還要把她救上去？

  安娜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差，自然看得出秦狩僅是單純想要救她，沒有摻雜別的感情。

  可是，他有想過救了自己，將會面對什麼嗎？會給他帶來多少麻煩嗎？

  那些人，是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腳步聲打斷安娜的思緒，安娜冷淡說：「你自己走，不用管我。」

  「那個，我需要你的幫助。」秦狩走到譚邊。

  「我要救我的同伴，你對那些人應該熟悉，我需要你幫我。你的手下還活著，我們可以合作，你要是不幫我，他們死定了！」

  「你覺得威脅對我有用？」安娜沒好氣的瞥一眼，看見秦狩右手那道傷痕，神色複雜。

  安娜站起：「好吧好吧，我幫你，反正都是死，能殺兩個報仇也好。」

  安娜從口袋裡拿出手帕，遞給秦狩：「喏，你小情人給你的？」

  秦狩一拍腦門，他都把它忘了，尷尬說：「不是情人。」

  「那就是你暗戀人家咯？要是能活著回去，早點表白吧，人生啊，最怕錯過。」

  秦狩將手帕貼身收好，表白？

  茫茫人海，他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吧！

  安娜看見那個氣球一樣鼓起的氧氣包時，沒來由的想要笑，她穿好太空服，拍了拍秦狩的面罩。

  「以後不要相信漂亮女人的話，很容易吃虧的。」

  秦狩愕然。

  安娜解開氧氣包，劃開近兩平米的三角形布塊，將三個角牢牢結緊，再用繩子拴住，好似吊籃般。

  「愣著做什麼？上來啊！」

  「你的太空服沒壞？」秦狩驚訝。

  「騙你的。」

  嘎吱嘎吱的滑輪搖晃，繩子繃緊，朝上移動，有驚無險的回到地面。

  看見秦狩，安德列他們一陣歡呼，然後抬槍對準安娜。

  秦狩出聲阻止，眾人戒備下，秦狩把安娜的話重複一遍。

  「什麼？」

  「怎麼會？」

  這樣的事，驚世駭俗，打破了大家對聯邦艦隊「偉光正」的固有認知，幾乎難以接受。

  「也就是說，我們不小心捲入了一場陰謀，然後，對方還要殺人滅口？」陸鳴出身不俗，接觸過上層政治，接受最快，他顫聲問。

  「所謂星盜襲擊，只是聯邦艦隊策劃的演戲，這樣的事情一旦暴露，對聯邦艦隊的影響會有多大？我想，足以讓一大批軍官上軍事法庭！你們和我們有過接觸，為防泄露秘密，肯定得斬草除根。」安娜語氣冷冽。

  所有人吃了一驚，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