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討好不成

  紫紅色的桑葚看上去鮮艷欲滴，顆粒飽滿，輕輕一碰便能流出汁水，桑葚的果汁容易染上手，紅玉先用乾淨帕子輕輕按壓了遍，吸乾部分汁水，再伺候著姜妧吃了些。

  三太太在旁察言觀色，見姜妧吃了不少桑葚，伸手斟了杯普洱茶，眼眸微閃，笑著邊開口便遞了過去：「吃多了桑葚易甜膩，公主，不如喝杯茶解解膩吧。」

  三太太的態度熱絡，明眼人一眼便瞧得出來她在做什麼，左右不過是在討好朝陽公主便罷了，眾人也樂意看熱鬧。

  

  「多謝。」姜妧神情淡淡，接過茶杯，放在面前卻不喝。

  禮數周全，叫人挑不出毛病。

  沒想到這朝陽公主竟置若罔聞，三太太笑著的臉有些僵硬，又將面前的點心遞過去，繼續腆著臉硬著頭皮開口：「這八寶玫瑰鏡糕是府中大廚琢磨的新樣式，用糯米粉放置木籠中蒸成的，形狀似圓鏡，味道香甜，柔軟筋道，保准您沒吃過，公主可要嘗嘗？」

  「不必了，本宮不大喜歡。」

  姜妧看也未看三太太手中的鏡糕，而是起身走向晉王殿下身旁坐下。

  這動作就是在明晃晃的打三太太的臉。

  在眾人炙熱的目光下，三太太窘迫的不行，老臉一紅，只好垂下頭暗暗咬牙，有人把不住嘴的夫人已經偷偷笑出聲來，令她更加的羞惱。

  江老夫人自然也瞧見了這兒的場景，笑容霎時冷卻，心中嗤笑，暗罵這個不成體統的老三媳婦，這說的是什麼話，只知道巧言令色，也不長長腦子，朝陽公主千金之軀，錦衣玉食，豈會看得上口腹之慾，這老三夫妻二人就是破鍋配爛蓋，臭魚找爛蝦，這下當眾出醜，如同跳樑小丑一般，丟的是衛國公府的面子，失的是大家風度。

  「老三媳婦，你去後院瞧瞧，看看還缺些什麼，去好生歸置歸置。」江老夫人面上笑著吩咐，為了衛國公府的臉面，給了個台階給三太太下。

  雖然眾人礙於臉面並未說什麼，但是那嘲諷的目光已經讓三太太狼狽不堪，江老夫人這句話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她只能趕緊抓住。

  「是，媳婦先行告退了。」三太太的臉色分外難看，強撐著行禮，之後趕緊退下離開。

  三太太離開後沒多久，外院的婢女匆匆前來稟報，附在江老夫人耳側低語，神情有些為難。

  江老夫人的神情也變得難看至極，她掀開眼皮看了坐在衛國公身側的林氏一眼，眼神冰冷。

  林氏對上江老夫人的眼神，心中總覺得不對勁，眼皮也緊接著跳動，手心麻的厲害，果真，下一秒那婢女便來了林氏身邊，將方才的話複述了一遍：「夫人，林家舅老爺前來給老夫人賀壽。」

  這話一出，林氏險些一頭栽下去，方才她還在心裡笑話三太太出醜，好景不長，轉眼就要輪上自己了，當日她因為林妙柔被皇后娘娘狠狠耳提面命，還被奪了誥命，早在長安城上流世家中傳的風生水起，更甚還有人落井下石，隨著長孫翌的聲名鵲起，外人看在她是中書令的母親份上，傳聞也跟著煙消雲散，可是誰能知道她心中有多咬牙切齒，沾的是心中最恨的那個小畜生的光，她自己不是沒有兒子，何至於要靠那個賤人的兒子，這感覺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最難受的是你還只能笑著接受。

  就這樣也就算了，最起碼那些幸災樂禍的人也已銷聲匿跡，可是現在，林府一家竟然還敢恬不知恥的上門來，要知道那日若不是因為林妙柔和林氏夫婦二人，她的誥命如何會被奪，又如何會受這樣的窩囊氣，說到底，都怪她養了個餵不熟的白眼狼，最後自己還被反咬一口。

  可今天是江老夫人壽辰，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林府有再多的齷齪，他們衛國公府也只能笑著將人迎進來，這便是讓林氏氣的冒煙的地方，她這口惡氣還沒咽下去，林府夫妻二人又來招惹她，偏偏有氣不能發，別說林氏現在有多怒不可遏了。

  再說上回林妙柔得罪了朝陽公主，這會兒太子殿下領著兄妹前來賀壽，林妙柔也眼巴巴跟上來，豈不是撞到了槍口上，若是她不知分寸，又開罪了朝陽公主可怎麼是好，得罪人的是她，受罪的可是自己。

  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總歸是向著娘家，怎麼也養不熟，這時的林氏真恨自己肚子不爭氣，沒生出個女兒，好好教養，出門去也是給自己爭光，而不是添麻煩。

  林氏氣的臉色直發青，還是無可奈何，她若不去，府中就更沒人去，就算千不願萬不願，到底還是自家大哥，只能跟著那婢女出去迎林氏夫妻。

  姜妧瞥見林氏陰沉如水的臉色，心中若有所思。

  不多時，就見府中管事引著宋嫿和宋夫人進了前廳，宋夫人尚還年輕，不過三十出頭，燕姿俏麗，風姿綽約，與宋嫿站在一處，就像一對俏生生的姐妹花。

  見太子兄妹四人也在堂中，宋夫人先是牽著宋嫿過來見禮，然後再向江老夫人拜壽，送了賀禮，便坐到了姜妧身側。

  坐下後，宋嫿挽住姜妧的手腕，彎唇便笑，剛想張口說話，卻發現牙口漏風，趕忙捏著帕子遮住下半邊臉，聲音戛然而止：「阿妧——」

  可惜她遮的晚了，不少人都瞧見了，姜妧也是忍俊不禁，難怪最近不見宋嫿出門，原來她正在換牙，兩顆門牙都掉了，一顆長出來小半，另一顆則能看見牙齦，煞是可愛又可笑。

  姜珸捧腹大笑，開口就嘲她：「行了，別遮了，大家都看見了，小缺牙婆！」

  這些日子，姜珸沒少跟姜妧和宋嫿兩人溜出宮外玩，姜珸和宋嫿兩人就像針尖對麥芒，見面就必生口角，偏偏兩人還樂此不彼，互相懟來懟去，非得爭個你死我活。

  宋嫿這些時日不出門就是為了躲著姜珸，要知道，姜珸那張嘴毒舌的厲害，要是被他瞧見了，指不定要怎麼奚落，想想就叫人頭疼。

  果然不出所料，姜珸此話一出，宋嫿只覺得血色直往臉上涌，耳根紅的不行，「你——有本事你一輩子別換牙——」

  少女身著杏黃色衣裙，面容嬌俏甜美，膚色白如美玉，朱唇皓齒，面頰上因為羞惱的紅暈也更顯靈動，身姿嬌小玲瓏，腰肢纖細到只手可以禁錮。

  長孫晟只覺得自己像丟了魂似得，盯著不遠處少女的一顰一笑挪不開眼，胸間氣血翻湧，喉結滾動，他拉住身旁兄長的衣袖，失神的問道：「大哥，那可是宋家八姑娘？」

  長孫翌也回過神來，將視線從杏面桃腮的姜妧身上挪開，看向身旁的人心不在焉的模樣，也跟著抬頭，發現他正在看著姜妧身旁的宋嫿，忍不住勾起笑意，看來這懵懂的弟弟是終於開竅了，還和從前一樣，對人家小姑娘賊心不死，看在宋嫿是姜妧的密友份兒個，他決定，幫幫自家的傻弟弟，點頭應聲：「正是宋八姑娘，名叫做宋嫿，姽嫿的嫿。」

  「宋嫿……」長孫晟喃喃重複了遍，目不斜視的看了人家半響。

  姜妧也在關注著長孫晟，他是宋嫿前世的丈夫，撇開林氏這個難纏的婆母外，夫妻倆也算是神仙眷侶，姜妧也希望今生倆人仍舊能結為夫妻，但她卻不打算干涉，也不撮合，順其自然，她尊重宋嫿的選擇，能和和美美最好。

  直到良久後，林氏領著林氏夫人進來，引來眾人注目，令姜妧面色冷峻的是因為，三人身後還跟著位粉衫妙齡女子，容貌清秀，楚楚可憐的模樣。

  竟然是出府已有幾月余的林妙柔。

  看見來人，長孫翌含著笑的神情瞬間冷卻成冰，雙眸如寒刃般刺向他們，面容嚴峻冰寒，心中冷笑，她竟還敢出現。

  幾人一進來，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有譏諷的，有嘲笑的，有厭惡的，有漠視的，亦有看熱鬧旁觀的，唯獨沒有善意的。

  明知道這林小姐衝撞過朝陽公主，還將她帶來這裡，林氏這不是腦子有坑是什麼。

  林氏硬著頭皮承受眾人的目光，覺得渾身就像被拔光了一樣，羞恥的厲害，拉了身後的林老爺一把，示意他說話。

  林氏夫妻倆倒也捨得下臉皮，拱著手對高位上的江老太太道：「老夫人大壽，我們夫妻倆特意來討杯酒吃，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話倒是沒出什麼錯，林氏的心稍稍安了些。

  江老夫人擺出笑臉，「這酒自然少不了親家老爺的，老身借你吉言，林氏，快些請你兄長入座吧。」

  沒給自己出醜已是大幸，林氏趕忙應下，「大哥，你們跟我這邊坐。」

  眼看著這一茬就要過去了，沒想到沒等林氏將心收回肚子裡，就聽見林太太開腔道：「妹妹，今日是老夫人壽辰，賓客眾多，想必你身為主母，定是忙的不可開交，你身邊又沒人幫襯，嫂子特意將柔兒帶來，就是想讓她來幫幫你，看看有什麼她能做的，你儘管使喚她便是。」

  場面一度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