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敬畏之心

  趙老四又懶又饞，基本上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可一定要從他身上找點優點，也不是完全沒有，至少，這個人有自知之明，有敬畏之心。

  不論他是為什麼而敬畏，就算只是單純的為了自己下輩子能投個好胎，他有敬畏，有底線，這也是件好事兒。

  就是這點起碼的敬畏之心，讓他一直敷衍拖延，沒有立馬去幫女鬼拉替身，而像鮑九那種沒有敬畏之心的，那才真的是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鮑九確實比趙老四努力，也比趙老四上進，可是，鮑九那樣的人，越努力，越上進，被他坑害的人就越多。

  我讓趙老四開了柜子，把兩隻繡花鞋取出來放在我自己包里，又去買了些供香蠟燭，順便請趙老四下館子吃了頓好的，就去老井旁邊布置香案了。

  月上稍頭，夜深人靜，村子裡的燈也開始一盞一盞地熄滅了，老井旁邊本就荒涼，再加上上個月有個姑娘淹死在井裡，更加不會有人來這個地方。

  夜風吹來，趙老四坐在地上直哆嗦。

  

  「小，小先生，你有把握不？那大爪子屍體我可見過，老厲害了，七八個小伙子都拿不下他，你能行不？」

  香都燒了，是能考慮行不行的時候嗎？

  我就問趙老四：「那個小姑娘死在井裡後，冤魂找過你沒有？」

  趙老四說：「夢到過兩回，走路一瘸一拐的，裙子下邊還有血，一直跟我說，讓我別為難她了，她從小腳就大，五年級就能穿她媽媽的鞋了，真擠不進三寸金蓮裡面。」

  「然後還哭著說想家，想她媽媽，一直求我放了她。」

  「我也不知道是那姑娘真的去給我託夢了，還是我自己老琢磨，把自個兒腦子琢磨出毛病來了。」

  我就告訴她：「她跟新娘鬼的關聯如果不斷開，那麼，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再去省城賣一回鞋，再坑死一個小姑娘。」

  「一個小姑娘給你託夢不夠震撼，倆小姑娘就一起給你託夢，開始小姑娘可能還只是跟你好言好語的說，求你救命，求你放過，等時間長了，那就開始動手了，撕扯、拖拽、毆打、撕咬，人被逼急了，都能幹出狗急跳牆的事兒來，更不要說鬼了。」

  「不信你就自己想想，兩次夢到小姑娘，是不是不太一樣，頭一次，小姑娘可能跟活著的時候沒有太大差別，是溫和的，禮貌的，楚楚可憐的，可是第二次，臉色就開始變得不好了吧，甚至可以說是有了幾分猙獰。」

  「等第三次那女孩兒再來的時候，那就又是一副模樣了，而且，她會拉上另外那個姐妹。來的次數也會變多，甚至是夜夜都來，你扛得住嗎？」

  「如果覺得這樣的結果太恐怖了，不想面對兩個女孩兒夜夜夢裡索命，那麼，你也可以選擇不去賣鞋。」

  「不去賣鞋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那就不用我說了吧，那個新娘鬼應該天天都在你耳朵邊上念叨吧？」

  趙老四看看女孩落水的那口井，再看看我裝著繡花鞋的背包，還是又坐下了。

  十一點半，拿羅盤的那兩個小哥又巡邏過來了，難怪他們態度這麼消極，大佬們坐在車裡，吹著空調喝著茶水，他們卻要白天晚上的拿著羅盤待命，哪裡陰氣盛了，就得過去查看，換了我，我也有情緒。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幹了這一行，就得對這附近村子裡的百姓負責吧，就沖他們這態度，邪祟們不鬧騰，都對不起自己邪祟這個稱呼。

  倆小哥還跟上次一樣，轉了一圈，做好記錄，就又離開了，只管記錄，其他的事情一概跟人家無關，我在這裡又燒香又點蠟的，人家都沒有過來問一句。

  很快，時間到了十二點，這是一天陰氣最重的時候，可也是陽氣開始滋生的時候，據說，一些修行有道行的大師，完全不需要看表，閉著眼睛打坐，就能準確地感知到十二點什麼時候到。

  一直平靜無波的老井裡，突然嘩啦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掀起了很大的水花，我立馬警惕了起來。

  趙老四直接嚇得全身發抖，縮在一棵樹底下，生怕被什麼東西盯上。

  我也懶得提醒他那是棵柳樹，柳樹本來就性陰，他又這個體質，實在是太討邪祟喜歡了。

  我用眼神示意趙老四不要慌，自己隱藏氣息，閃身到了老井後面。

  月光明亮，井水還在嘩嘩作響，我隱約能感覺到一個女孩兒僵硬地坐在繡床上，一個婆子半跪在地上，費勁地想要把她的腳塞到鞋子裡。

  可一雙現代女性的腳，怎麼可能塞得進三寸金蓮？婆子一開始還很客氣，不停地安慰女孩兒，輕輕的撫摸她的腳面，可後來就沒了耐心，開始用手使勁地去折，用布條狠命的去纏，甚至用擀麵杖去砸，用腳去踩，想盡各種辦法，想要把那雙腳塞進鞋子裡面。

  女孩不停的哭喊掙扎，可婆子絲毫沒有心軟的意思，一副不把她的腳塞進三寸金蓮，決不罷休的勁頭。

  我知道，這是落水而死的那個女孩兒的怨氣，可能因為那雙鞋在我身上，所以，我又感覺到了女孩兒的怨氣。

  女孩兒的屍體雖然被警查叔叔帶走了，可是，女孩兒的魂魄還在新娘鬼手裡，我能夠感覺到她的怨氣，但是，我沒有辦法直接超度她。

  現在女孩兒一再向我展示怨念，對我其實是種干擾，但我卻沒有辦法屏蔽這股怨氣。

  很快，草叢裡傳來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貼著地面爬行，不遠處的雜草也出現了波浪。

  緊接著，桌子上的香頭直接提高的一個亮度，香燃燒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一般行屍是不吃香的，只有鬼神才會吃香，可這具黑屍是祭煉過的，他吞噬人的壽命，也吸食人間香火。

  趙老四哆嗦的連柳樹葉子都跟著他晃，身上的命燈也開始變得越發的飄忽，感覺風再稍微大一點，就能直接給他吹滅了一樣。

  黑屍趴在香案前吸食了一陣香火，便慢慢扭頭看向了趙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