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絕望

  小孩子的耳骨本就軟的很，被牛老太用力的擰，二丫很快眼眶裡就蓄起了眼淚，耳朵像是要擰斷了一樣，顫抖地哭訴：「奶...奶奶。二丫疼，別捏....」

  她的叫聲很快就引來了方春花和牛大力，出來一看，原來老太太在教訓二丫，也就努著嘴回房吃飯了，這幅場景先讓已經是最為平常的了，早就麻木了，他們才不管呢，這丫頭在他們心裡可不就是欠揍嗎，按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命不好，該！

  毫無愧疚的兩人打心眼覺得，二丫這樣被對待，有本事去找老天爺啊，這都是她該受的，誰讓她不是一個帶把的？

  上工一年到晚也賺不了幾個子，成天苦著臉、瘦瘦巴巴的，村里人都說兩夫婦沒心，這丫頭該上學了，還老是讓人上工，晃晃蕩盪的像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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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經不起流言蜚語，只好讓二丫回家，在家挑水、撿柴禾、掃地拖地的，凡是能幹的活全部交給她，這才讓兩公婆心裡覺得舒服了點。

  但唯一就是給灶房落鎖！為什麼？

  怕這丫頭偷吃唄，一看就知道是倒米的份。

  老太太的火來的莫名其妙，抽起院子裡的掃帚就往二丫的身上打，一下又一下，雖然不至於見血，但紅腫流膿的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二丫看著眼前這個雙眼凹陷，頭髮花白的老太婆，突然就很想推她一把。

  二丫也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這樣想了，也就這樣做了。

  她呆呆地抬起手，未曾碰到牛老太，就被她識破了，「好啊，長本事了，還敢對我老婆子動手，看我不打死你，呸！真是個白眼狼，不孝的倒米鬼！」

  雖然人老，但是牛老太的力氣可一點不減當年，尤其是她還是發了狠的藥收拾二丫，牛老太用吃奶的力氣，一下又一下抽著二丫，

  二丫只覺得自己的背和屁股傳來更加猛烈的疼痛感，小丫頭背本來就薄，常年的營養不良，讓她比一般的八歲大的孩子更加瘦弱，每打的一下 都像是鞭子裹著熱油往二丫心上抽，臨了還要撒上一把鹽的感覺。

  二丫哭著喊著，嘶啞著嗓子求饒「奶奶，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求你別打了！」

  她心裡悲痛欲絕，想著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被這樣子對待！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這時候，牛大爺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趕來制止自家老伴，看見二丫的慘狀，立刻沉著一張臉吼牛老太「你這是做什麼，再打下去！孩子都被你打死了」

  牛老太一看，是牛大爺啊，立馬翻了個白眼，那吊眼的模樣，要多刻薄有多刻薄：「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和老娘叫囂，自己腿都那樣了，還跑出來給人添麻煩！」

  「喲，多大臉啊，還要為這個死丫頭來頂嘴，看我不打死她。」

  許是牛大爺為二丫求情，牛老太的動作越來越賣力，二丫在底下嗷嗷叫的模樣，讓她更是心裡歡愉，一股子暢快油然而生。

  牛大爺氣得那叫一個面紅脖子粗，他渾濁的眼睛裡面似有淚花，看著這一幕，無奈地搖了搖頭，顫抖著身子喊著：「別打了，這樣會把丫頭打死的！」

  牛老太一聽這話，回顧了神，也怕打死了二丫，不好交代。也就扔下了掃帚，忿忿不平吼了句「這次就先放過你！」

  牛老太罵罵咧咧道：「啥玩意啊，皮這麼實，我手都酸了！」又是惡 瞪了一下，在地上幾乎已經不成人形的二丫，邊揉著自己的手臂邊走回屋裡吃飯了。

  看見她得意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二丫泄了力氣，終於跌坐在院子裡，低頭無聲地抹企了眼淚。

  牛大爺心酸，一瘸一拐杵著拐杖過去，想扶二丫起身。

  可他彎不 ，最後只能用渾濁的聲音和二丫說「丫頭，你奶就這樣，苦了你啊.....」

  牛大爺撫摸著二丫的頭頂，揪著心看著她，渾濁的雙眼居然流下了眼淚。

  造孽啊！造孽！

  二丫 住身體的疼痛，顫抖著身子，爬了起來，爺爺是這個家唯一對她好的人，她不想爺爺難過。

  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要勉強的笑容，顫巍巍說道：「爺爺不哭，二丫不疼，真的..」

  豈料，牛大爺見二丫這副模樣之後，一瞬間，淚流雨下，眼淚如瀑布一樣止不下來，嘴巴喃喃道：「是爺爺對不住你啊，二丫！是爺爺沒用，保護不了你...」

  進到屋子，方春花、牛大力和牛老太已經吃完了飯，抹了抹油汪汪的嘴，看見了已經蔫了的二丫，方春花毫無反應，扔下一句話：「吃完趕緊洗碗。」

  二丫躲在角落裡，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連呼吸都放弱了，蜷縮在黑乎乎，滿是油煙燻陶的灶台底下。

  終於，等人都走光了，二丫從灶台底下爬了出來，因為屁股疼，不敢坐上凳子，只能蹲在地上，開始吃他們的剩菜。

  說是剩菜，其實就是幾根寥寥無幾的菜梗，乾巴巴的，恐怕是只放了些油滑鍋而已，二丫低著頭吃起了菜，眼淚啪嗒滴在了碗裡。

  菜梗在她的嘴裡味同嚼蠟，旁邊倒是罕見的有一盤黃花菜，二丫夾了一筷子，果然是隔夜的，菜葉都是蔫黃的，吃到嘴裡還有一股子酸味，死死咬著牙根才沒有讓她吐出來。

  牛大爺偷摸著來到了灶房，看著乖巧的二丫，蹲在一個角落吃飯，像是一個小動物一樣，毫無存在感，心裡泛酸，一瘸一拐的，以極慢的速度走上前，說道：「丫頭，你看這是什麼？」

  牛大爺特別壓低了聲音，探頭探腦，生怕被人發現一樣，

  二丫一看，老人家顫顫巍巍地從衣服的汗衫口袋裡面掏出來了一個窩窩頭。

  "爺爺...."

  二丫望著年邁的爺爺，他動作慢的讓人發顫，二丫知道，爺爺年紀大了，她很害怕失去這個家裡唯一把自己當做人的爺爺。

  「爺爺你吃，二丫不餓。」二丫推脫著，怎麼樣也不肯接下那個窩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