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接近死亡

  見我一直不說話陳忠可能以為我是害怕，於是就開口寬慰我說：老弟，冥婚這種事情在咱們國家屬於習俗，雖然很久之前就明令禁止了這一非法習俗，但暗地裡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斷過。再者來言，咱們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而是花錢買來的，所以根本就不用怕。

  「就算以後真的出點什麼事，那也是我們出事，和你沒關係。」陳忠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

  我忍不住暗地裡罵了一句，心說第二任背屍工李強因為盜竊屍體的罪名進了監獄，這十有八九就和陳忠有關係。

  「陳哥，咱先說好，以後我只負責背屍，其餘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思考了一番，給陳忠打了一劑預防針。

  陳忠點頭笑著說沒問題。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剛準備把錢收了起身離開，誰知陳忠又神神秘秘的對我說：「老弟，有個事兒哥之前就提醒過你，以後你還是要注意點。」

  「什麼事？」我疑惑的問。

  陳忠輕聲說：「老薑的事，老薑這個人很奇怪，能不和他接觸你就儘量不要和他接觸。」

  聽到這我眉頭一皺感覺有些不對，按理說陳忠都已經把話跟我挑明了說那就沒必要再往老薑身上扣屎盆子，可他現在依舊咬著老薑不放，難道他們兩個之間有別的仇怨？

  這一點我想不明白，但也沒追問下去，只是應付著說明白了。

  

  從陳忠那離開後我沒去琢磨老薑的事，反而一直在想冥婚的事。

  我記得第一次背屍倪紅妝時還感覺很奇怪，因為當時倪紅妝身上穿著的衣服是一件鳳褂，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喜服。那時候我還在想一個墜崖而亡的人身上為什麼會穿這種衣服，現在看來是有了答案。

  倪紅妝不是什麼墜崖而亡，根本就是西裝中年和陳忠用來配冥婚的屍體。

  這麼一解釋的話，屍體的不腐不朽似乎也有了答案。或許那個時候的倪紅妝剛去世沒多久，所以屍體才沒有腐爛。而他們對我說的那些說辭，事實上全都是謊言。

  陳忠從第一次見我就跟我提起過背屍工的額外收入，我想他是一開始就打算把我和他綁在一起給人配冥婚。不過應該不止是我，前面三任背屍工應該也是這樣。

  背屍工是個高薪職業，但高薪背後卻隱藏著很深的晦氣，如果不是缺錢的人不會選擇這麼一分工作。既然來這裡背屍的都是缺錢的，那陳忠的計劃就很好施行，所以才有了三任背屍工的慘劇。

  我雖然很窮，但是我卻不缺這些錢。有錢的日子我能過，沒錢的日子我也能撐得下去。陳忠以為我會和其餘三任背屍工一樣，可實際上我和他們根本就不同，最起碼本質上就有很明顯的差距。

  當兵這麼多年，又執行過幾次任務，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我很明白。

  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情很不明白。

  剛才我和西裝中年挖的那具屍體是怎麼回事？如果真的是死者家屬把屍體賣掉，那為什麼我會拉不動屍體？那屍體就像是長在了棺材上一樣，根本就拽不動。

  還有就是那位西裝中年，他又是為什麼不能碰屍體？

  我覺得陳忠肯定沒有把事情全部告訴我，這裡面還有事情瞞著我，但是他不說我也不能去問，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被陳忠打電話叫起來的時候是凌晨四點多鐘，來回折騰那麼久現在已經是早晨的八點半接近九點。回到宿舍時老薑剛好從食堂吃了飯回來，見到我後看了我幾眼問我幹什麼去了，早上叫我吃飯發現人沒在屋裡。

  我找了個藉口搪塞說自己起的早，出去跑了一圈步，又在附近轉了轉吃了點早餐現在剛回來。

  老薑點了點頭也沒多問什麼，直接坐在了外面的石凳上抽菸。

  我發現老薑這個人在沒有屍體要背的時候生活很單一，基本一天二十四小時呆在殯儀館，除了吃飯去食堂其餘時候都在宿舍里呆著，或者是在宿舍門口的石凳上坐著抽菸。

  現在我對老薑的誤會解除也沒必要防備著他，於是就坐在了老薑對面，和他閒聊了起來。

  聊天的時候老薑很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應該是沒想到我會主動找他聊天。

  「姜伯，你之前跟我講背屍有三不背、五不沾，三不背你說完了，五不沾卻只說了一半，還剩下三不沾是什麼？」我很好奇的問。

  老薑神秘的笑了笑說：剩下的三不沾你不需要知道，因為在咱這個年月沒有另外的三不沾。以後背屍的時候只要記住死人物和死人身不沾就行。

  我對老薑賣的關子很無奈，只能轉移話題問老薑家裡還有沒有其他人。

  「麼得咯。」老薑搖了搖頭又抽了一支煙，說：「晦氣太大，年輕的時候沒找到對象，年紀大了就更不想這些了。」

  我見老薑有些低落，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忙道歉說：不好意思姜伯，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啥不好意思，那麼多年來我自己一個人過的也習慣了，一個吃飽全家不餓，挺好。」老薑笑著擺了擺手，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稍微一頓從外套裡面的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

  看到老薑的動作我微微一怔，剛要問老薑就把銀行卡遞給了我說：「你之前咱們館裡來過三個背屍工，這三個背屍工里就屬林子和我感情深，我也最喜歡那個小孩。他還在的時候就跟我提過，來背屍是迫不得已，家裡母親年邁身體又不好，所以他想多賺點錢讓母親少操勞！」

  「這孩子命苦，他來的時候有些事我就跟他講過，但他還是走了歪路，最後的下場誰也沒有想到。」老薑把銀行卡塞到我手裡，嘆了口氣說：「林子的母親對我有誤解，一些話和一些東西我不能跟她說，也不能直接當面給她。這裡面的幾萬塊錢你幫我給林子的母親，這樣林子走的也能安心。」

  我捏著銀行卡，看著老薑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麼，卻又問不出口。

  「有德，我知道你現在很想知道林子瘋的時候嘴裡為啥一直念叨著求我別殺他。」老薑抽了一口煙，雙目有些渾濁的看了我一眼，說：「我沒想過要殺他，也沒想過要殺別人。林子這孩子命苦，我倆在一塊的時候脾氣方面很對付，我從他身上能看到年輕時候的我，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拿他當親兒子看待。」

  我忍不住問：姜伯，張林到底是因為什麼瘋的？

  「我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瘋的，我只知道那天晚上他自己偷偷摸摸的出去了一趟，回來以後整個人就神志不清了。那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幹了一些我沒讓他幹的事，所以就沒忍住打了他兩下。這兩下就把林子給打怕了，他也徹底瘋了…」老薑嘴唇哆嗦著把事情講完。

  我沉默了一會兒，安慰老薑說：姜伯你不用自責，張林瘋的事肯定和你沒有關係。你那也是為了他好，我想他在九泉之下肯定會明白。

  「會明白，會明白，這孩子其實早就清醒了。」老薑不住的點頭，最後把煙掐滅嘆息說：「林子選擇在嶗山走我就知道他走的時候心裡肯定什麼都明白了。」

  說完老薑用粗糙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有德啊，我還是那句話，有的錢咱能賺，有的錢不能賺。」

  「姜伯，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如果你知道的話，告訴我行嗎？」我看著老薑問。

  老薑沉默了片刻，回答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清楚。

  我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心想老薑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麼，只不過他不願意說。

  「姜伯，還有一個事我想問你。」我咬了咬牙，鼓起勇氣看向老薑問：「前段時間，我在你房間裡看到了四尊靈位，這四尊靈位是誰的？」

  老薑聽了我的話後一愣，扭頭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幾秒鐘，問：你進過我的房間？

  我連忙搖頭說自己沒進去過，就是那天從門縫裡看到你桌子上擺了四個靈位，你又沒什麼親人所以我很好奇那是誰的。

  「我早年間認識了四位老友，不過現在他們四個都已經去世了，所以這靈位是他們的。」老薑看著我回答道。

  我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實際上心裡又一次悸動了起來。

  老薑在撒謊！

  靈位根本就不是他的四位老友，而是包括我在內的四任殯儀館背屍工！因為我進入過老薑的房間看過靈位上的名字！

  之所以主動問老薑我實際上是想讓老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誰知道老薑根本就沒告訴我實話，而是撒謊騙了我。

  我沒再繼續和老薑聊下去，告訴他現在去把銀行卡送給林子的母親，畢竟林子剛去世喪事什麼的需要不少錢。

  離開殯儀館後我一邊在路邊等車一邊想著老薑為什麼要騙我？難道那個靈位有什麼特殊的用處？

  按照我之前猜測的來看已經死了的背屍工，名字都會被老薑寫在靈位上面。張林和第一任背屍工死了，所以上面有他們的名字，李強現在還在監獄裡，他沒有死，所以靈位沒有他的名字。

  可為什麼第四個靈位上會有我的名字？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了不對勁。

  按照時間推算的話，靈位上出現張林名字再先，張林死亡是再後，難道是把誰的名字寫在上面誰就要死，或者是說接近死亡？

  這明顯不可能，靈位又不是生死簿，怎麼誰的名字寫在上面誰就死呢？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另一種可能。

  老薑知道誰會死，所以就把名字寫在了上面！

  這個思路的確很對，可問題是我的名字出現在了第四塊靈位上，那是不是證明我接近了死亡？

  想到這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心說不管如何這段時間都要警惕一些。

  剛巧這時候有一輛計程車經過，我招手攔下計程車直接前往了張林母親家的住所。

  十多分鐘後我趕到了張林家見到了張林的母親。

  因為張林的去世張林母親的精神狀態非常不要，黑白相間的髮絲很是凌亂，雙眼更是有些紅腫，明顯是不知道哭了多久。

  張林母親見到我以後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先拉我進屋坐給我倒了杯水，這才詢問我來這裡幹什麼。

  我掏出銀行卡放在桌子上，本想說這是老薑給的，但話到了嘴邊我卻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