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風鈴

  等到兩個人返家，已是臘月的二十七號，馬景華如約到了車站外迎接。

  「臭丫頭，娘要是不去找你，你還不肯回來啦。」

  這是走到跟前，馬景華和胡姍姍所說的第一句話。順手，撥弄了下她的腦袋。

  自知理虧的胡姍姍也不知道怎樣解釋，尷尬的笑了笑，聳拉著腦袋。

  走在一邊的卓蘭芝，倒是向兒子投去了一記白眼。

  「誰讓你這麼說姍姍的，姍姍怎麼不肯回來了？她心裡，也是有這個家的。」

  母親的不樂意，讓馬景華難為情的嘿嘿直笑。

  「娘，我這不是和姍姍開玩笑嘛。來，這箱子我來扛著。」

  說罷，馬景華走到母親身邊，接過了行李箱。

  

  「姍姍，錢丟了，就和家裡說一聲，我們再給你打過去。你說你，錢丟了，人又不回來，這不是叫一家子替你擔心嘛。」

  那一刻，胡姍姍突然覺得，為什麼以前話少的大哥，現在反倒成了個婆婆媽媽的話嘮。真不知道這是不是結了婚後，養成的習慣。

  當大巴停靠在路邊，幾人也在鄉里下了車。

  「景娃，頭幾天我叫你到鄉里給你林奶買的新衣裳買了麼？」

  「買了，買了。美華富華還有姍姍的衣裳都買好了。」聽到兒子的回答，卓蘭芝好似放下一件心事似得，平和地緩了口氣。

  沒等卓蘭芝走幾步，馬景華饒有所思的向母親說道。

  「娘，你也去挑一件兒不？正好都到這了，順路買一件吧。」

  「我買啥衣裳？又不是沒得穿，犯不著花那錢。」

  馬景華的提議，當即招來了母親不假思索的反對。

  跟在後邊的胡姍姍，順勢看了母子兩人一眼。

  得到母親的拒絕，馬景華似乎不甘就此放棄，不依不撓的向母親徵求道：「娘，咱就去看看嘛，說不定能瞅到你喜歡的呢。」

  「有啥喜歡不喜歡的，家裡又不是沒有衣裳。就說你和思妙結婚那會兒給我買的，才就穿過一次。剛好過年可以穿，不要買了。」

  母子倆的犟脾氣，作為母親的卓蘭芝似乎更勝一籌。

  母親的名言拒絕，讓馬景華也只能不再多說什麼。

  除夕的掃塵，家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清掃。

  與往年一樣的，是秋芬嫂依舊被請到了家裡來吃年夜飯跨年。不同的是，家裡多了成員，王思妙和她肚子裡還沒出生的寶寶。

  作為正值青春朝氣的幾個大學生，除了不用進廚房幫忙之外，家裡其他的工作都分配給了他們。

  清掃完堂屋過後，幾個人坐在門前休息喝茶。

  「姍姍，你不是說帶回來的那個風鈴，要掛在門口嗎？要不現在拿下來掛上去吧。」

  美華和並肩而坐的胡姍姍建議道，而胡姍姍自然也欣然應承，隨即便起身跑上了樓去。拿下樓來，等到姐妹倆將零亂的繩線整理好。美華掃視了一番，發現大哥還沒下山回來，便抬高了嗓門，一臉嚴肅的質問他。

  「富華，你還坐在那兒幹啥？還不快點起來把風鈴掛好。」

  只不過，和姐妹倆激動萬分的表現不一樣，馬富華回過頭來，一副很不屑的眼神盯著她們手裡拎著的風鈴。

  「真是的，沒事兒掛這玩意兒做什麼？又不好看。」

  「啥叫不好看了？那你說說看，啥樣的才算好看？好歹過年我和姍姍都買了東西帶回來，你呢，除了你那堆臭衣服，什麼也沒有。」

  姐弟倆的相互抬槓，讓站在一側的胡姍姍，很是無語。

  「富華，別說那麼多廢話了，趕緊來掛上吧。要不然等美華真生氣了，有你好受的。」

  胡姍姍的一番警告，雖然馬富華嘴上碎碎念，不過還是老實地走了過來。

  「看你現在懶得，辦個事兒都要喊你半天。」說著便抬腳向弟弟踢了過去，不過被馬富華敏捷的躲閃避開。

  等到馬富華爬上兩層椅子將風鈴掛上堂屋門前的屋樑下來後，佇立在下邊的幾個人，仰視著正巧迎進一陣寒風進屋，隨風搖擺的風鈴。

  青藍淡色的鋼管發出的悅耳叮鈴，仿佛為這黃白之季增添了些許沁人心脾的春意。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串風鈴，自掛起之日，便再也沒有取下過。

  而它的出現，也見證了這個家往後歲月里，走過的每一場悲歡離合。

  是夜，在吃完了年夜飯後，一家人沒有再在堂屋裡欣賞春晚節目。而是一塊擠到了臥間裡看新買回家的大彩電。

  為了能讓王思妙打發無聊的時間，安心養胎，卓蘭芝和馬景華合計了一下，便在年前新置了一台大彩電。而且特意放到了臥間裡，以讓王思妙方便一些看電視。

  一家子，全都擠在了臥間裡，開著電視，卻並沒有誰將注意力集中在彩電中的節目。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天，一副其樂融融的幸福場景。

  而大家的關注點，都在王思妙的身上。與其說是大家，更準確的應該是美華和姍姍兩個人，都被嫂子的孕肚所好奇。

  雖然王思妙的身孕僅有四個月，肚子隆起的幅度並不算太大，但是那圓鼓鼓的凸起，讓姐妹倆依然對此表現出驚奇的樣子。

  「嫂子，醫生有說過寶寶是男是女嘛？」美華輕輕撫摸著王思妙肚子上的毛衣，目不轉睛的呢喃而問。

  「這個醫生咋會告訴我們呀，你想要侄子還是侄女啊？」

  「當然是侄女兒了，和嫂子一樣漂亮的。如果生個兒子，萬一和我哥一樣，傻不愣登的，那不是完了。」

  美華的一番話，毫無情面的嘲諷了自己的哥哥。本是坐在椅子上嗑著瓜子看著小品的馬景華，很不服氣地回頭看了美華一眼，給了她一個眼色，什麼也沒說。

  不過，王思妙倒是被美華這番話給逗得哈哈直笑。

  「娘，你是想抱孫子還是孫女啊？」美華又側過頭問了坐在窗沿的母親。

  「男娃女娃不都一樣嘛，都是咱們家的孩子。」

  卓蘭芝的回答倒是簡單而略顯隨意，或許，在她的觀念里，並沒有過重的重男輕女的思想。

  坐在另一邊的胡姍姍，將頭貼在了王思妙的肚子上，又溫柔的撫摸了幾下。當她感覺到肚子裡的小寶寶蠕動的反應，當場興奮了起來。

  「好神奇哦，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的摸到懷孕時候的肚子呢。嫂子，懷孕是什麼感覺呀？」

  對於胡姍姍的疑問，王思妙也微笑著回應了她。

  「感覺呀，我也說不出來，就是寶寶在裡邊動，就像是肚子和背上被人輕輕地在裡邊兒撓了下痒痒。有時候吧，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還在裡邊動，感覺就像是要撲騰出來一樣。撲騰半天，然後才又老實的睡了。」

  王思妙的回答，雖然並不能讓人感同身受。但是在她輕撫肚子，還有深情凝視的目光中，母愛的柔情，盡顯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