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女兒的早戀（二）

  回到家裡，將車停在院子角落，卓蘭芝冷冷得說了一句：「到堂屋裡你爹和你奶面前跪著去。」

  美華並沒有做任何的反抗，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便到了父親的靈相前跪了下來。

  「啥時候你認錯了，啥時候你再起來，不然就一直給我跪那兒。」望著女兒的背影，朝堂屋喊了一句後，卓蘭芝便轉身進了廚屋做飯。

  直至黃昏時分，從山上雞場下來的馬志軍夫妻倆，在看到美華跪在堂屋裡，方春霞隨手將桶放在了地上，隨即便走進堂屋來到了馬美華的身邊。

  在看到馬美華有些蒼白無力的臉色後，擔憂的彎下身扶住她的臂膀。

  「美華，你咋在這跪著呢？跪多久了？快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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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春霞意欲將她扶起，不過倔強的美華，硬生生的用手壓著自己的大腿不讓嬸母扶起。

  再一次的詢問了一遍，依舊沒有得到美華的回應。方春霞只得離開堂屋，進了廚屋裡。

  「嫂子，你咋讓美華跪在地上啊，美華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帶著些許的情緒向堂嫂提醒道。

  拿著鍋鏟翻炒鍋里炒菜的卓蘭芝，並沒有看她，也沒有選擇回應。

  方春霞這會兒更急了，母女倆怎麼一個樣子，遇事不吭聲的。

  「嫂子，孩子就算犯了錯，也不能這麼罰呀，這都快入冬了，地上這麼涼，萬一把孩子的腿跪壞了咋辦？」

  「春霞，這事兒你不要管。那丫頭現在有能耐了，背著學校和我談戀愛了。你說說，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想著花時間去談戀愛，難道我不應該罰她，讓她長點記性麼？」

  卓蘭芝這番惱恨的言語，讓方春霞聽了很是震驚。雖然她知道卓蘭芝今天是被老師叫去了學校，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平日裡聽話懂事的美華，竟然會在學校里早戀了。

  原本倚靠在廚屋門前的馬志軍想勸兩句的，但是看到嫂子這會兒的情緒很是激動，他也只好選擇不做聲。

  「你們說，該不該狠狠地罰她。姍姍也是我一手帶大的，為啥姍姍就沒有想著去談什麼戀愛，早戀的。這丫頭平日裡都讓人寵壞了，現在要是不讓她認錯長記性，往後誰還能管得了她。反正這件事兒你們都別管，她要是不認錯，那就一直在那跪著，就算是把腿跪斷了，也讓她一直跪著。」

  卓蘭芝的這番話，讓方春霞和馬志軍更是無言以對。

  方春霞只得給站在門口的丈夫使眼色，要他去堂屋勸勸美華。馬志軍也按著妻子的意思去規勸，只是和妻子的窘境一樣。任憑他說破嘴皮子，美華仍舊不為所動的跪在靈相前。

  直到燒好晚飯，卓蘭芝才解下圍裙，進了堂屋來。

  「你說，你認不認錯。」

  走到堂屋門前，卓蘭芝帶著一腔怒氣質問道。

  而倔性的美華，絲毫不為所動。既不出聲，亦無所表示。

  「你要是不認錯，今天晚飯你就別想吃，你就一直在這跪著，跪到你認錯以後再起來。」手指著女兒訓斥。

  就在大家將注意力集中在美華身上時，也終於等來了美華的開口。

  「我沒有錯，我也不會認錯。」

  寥寥幾個字，讓原本緊張的氣氛，變得更是讓人不安。

  掃視了一番四周，眨眼間，卓蘭芝便抓起門前的掃帚，箭步上前，舉起手裡的掃帚，重重的拍打在了美華的背上。

  「我讓你頂嘴，讓你不認錯，今天我就代你爹好好教訓你。」

  說著，卓蘭芝揚起的掃帚又在美華背上拍打了數次。

  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的馬志軍夫妻倆，急忙上前，拉住卓蘭芝的手，馬志軍也將侄女護在了身後。

  「嫂子，你這是咋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嘛，幹啥要動手打孩子啊。」搶奪下掃帚的方春霞，震驚地數落著堂嫂。

  還未等到卓蘭芝有所回應，就連站在一旁，平日裡對嫂子畢恭畢敬的馬志軍，也忍不住嘟囔了兩句。

  「嫂子，你也別怪我說你。孩子們不懂事兒，我們做大人的多開導開導就是了。就這樣打罵孩子，怎麼能把事情解決了。越是這樣，美華又怎麼能知道自個兒的錯呢。」

  這一聲聲拷問靈魂般的質問，讓原本怒不可遏的卓蘭芝，也是當場呆愣在了原地。

  恍然間，腦海里浮現出的那些過往畫面，眼眶裡，閃爍的淚水。而她剛剛抓著掃帚的右手，也懸在了大腿一側，顫顫發抖。

  「美華，起來吧，去洗了手吃飯。」

  話音方落，卓蘭芝便沒做絲毫停留，便轉身離去。

  對於堂嫂突然的轉變，就連站在原地看她孱弱發抖背影的馬志軍夫妻倆，都為之詫異。

  放下手裡的掃帚，方春霞匆匆走到了美華身邊。

  「美華，起來先去吃飯吧，有什麼事兒吃了飯再說。」

  這一次，美華沒有再多做堅持，在方春霞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跪了近兩個小時的她，膝蓋早已麻木，雙腿沒了知覺一般。

  「你還杵那兒看啥，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扶著點兒。」

  方春霞翻了個白眼向丈夫唬了一聲，馬志軍也連忙走了過來扶住美華。

  飯桌上，大家都選擇了相同的沉默無聲。

  雖然大家都不說話，但是三個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卓蘭芝的身上。

  只不過，直到吃完飯，放下筷子，卓蘭芝一直都沒有開口提過美華所犯的過錯。

  「我累了，先去歇著了。你們吃罷飯把碗放在鍋里吧，明兒早我再來洗。」

  說罷，卓蘭芝也沒有等他們回應，便扭頭離開了廚屋。

  坐在桌前的三人，惶然的彼此互視了一眼。

  卓蘭芝突然轉變的態度，讓他們很是困惑，同時也為她隱隱的擔憂，他們並不能理解也猜不到卓蘭芝此時此刻的內心。

  仿佛被抽乾了精氣般，橫躺在床上的卓蘭芝，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臥間裡，空洞的雙眼看著僅是只有隱約輪廓的天花。

  腦海里浮現出剛剛自己拿著掃帚抽打女兒的畫面，那每一次的抽打，現在讓她覺著猶如抽打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痛在了她心底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