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大兒子的來信

  八月的最後一天，是一場陣雨連連的日子，時而停時兒落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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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完家裡的工作，卓蘭芝便穿上蓑衣，頂著大雨趕往了縣裡的高中，給胡姍姍和美華送去學費。

  提前得到消息的胡姍姍和美華兩個人，在軍訓結束後，晚自習開始前就站在了校門口近兩個小時等候卓蘭芝的到來。

  當看到穿著蓑衣，腳踩三輪車，漸漸靠近的熟悉身影，姐妹倆匆匆忙迎了上去。

  一見面，剛停住車，卓蘭芝便將戴在頭上的斗笠摘了去，汗水夾雜著雨水浸濕了她的長髮。

  身子有些疲軟，卻依舊面帶微笑的說道：「在這兒等很久了吧。」

  看著渾身濕透，褲腿被車輪濺滿的泥水，姐妹倆也能理解卓蘭芝的不容易，紛紛搖頭說沒有等候多久。

  卓蘭芝呵呵一笑，伸手擠進了所以包裹的褲袋裡，掏出了一沓用塑膠袋包裹的紙鈔。

  「還好，錢沒有被淋濕。來，姍姍美華，你們倆把錢拿好。學費交完以後，別忘了把生活費交到老師那裡。」

  姐妹倆伸手接過了錢，望著卓蘭芝拍打身上的泥水，抖去斗笠上沾帶的雨水。

  「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倆趕快進去吧，別站這兒淋雨了。」

  「嬸娘，你不進我們學校看一看麼？」

  胡姍姍滿懷期待的向卓蘭芝詢問道。

  只是，卓蘭芝卻微笑著拒絕了。

  「嬸娘就不進去了，身上髒，萬一把學校的地踩髒了，那多不好。你們姐妹倆在學校好好學習，多幫襯著些。進去吧，周末放學了早些回家。」

  「嬸娘，那你回去路上慢這些騎車。」

  「娘，那我和姍姍先進去了。」

  「嗯，知道啦，快去吧。」

  目送著兩個姑娘進了校門，卓蘭芝也隨即坐上車椅，一腳踩下踏板，掉頭往來時路折回而去。

  姐妹倆過了校門，又回身望了一眼遠去的卓蘭芝，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什麼，便並肩返回了教室。

  孩子們開了學，家裡倒是清靜了一些。雖然一下子卓蘭芝並不能完全習慣，不過，忙碌時的她，倒也能讓自己不為孩子們過於牽掛。

  緊鄰著九月稻米豐收的季節，十月金秋的到來，一家人也要為入冬做準備了。

  準備了幾天，將地里風乾的稻杆拉到後山的雞場，他們要趕在冬天到來之前，用稻杆為雞舍提供一個保暖的環境。

  「嫂子，先歇一歇，喝口水吧。」

  領著水壺的馬志軍，走到蹲在雞舍外捆綁稻杆的卓蘭芝身邊。

  「我這會兒不渴，你先給春霞拿過去吧。」

  頭也沒有抬，注意力全放在了稻杆上邊。

  看她這樣，馬志軍也只能點頭先給自己媳婦送了水去。過了一會兒，他又到了雞場的柵欄外，用完好的右手，抱起了稻杆繼續為卓蘭芝送過去。

  等著他到卓蘭芝身邊放下稻杆，這一次，卓蘭芝放下了手裡的工作，抬起頭看了一眼馬志軍。

  「志軍，你抽支煙歇會兒吧。待會兒我這扎完了再去抱也不遲。」

  「嫂子沒事兒的，我還能幹。」馬志軍向她強調道。

  「我沒說你能不能幹，就是讓你歇會兒。給雞舍鋪稻草也不是一兩天非要做完的，趕在入冬前準備好就行了。今兒也差不多了，再弄一些我們就下山吧。還得下去給雞拌飼料呢。」

  「好，嫂子，那我去給你弄些水來喝吧。」

  說完，不願停歇的馬志軍又去樹下為卓蘭芝倒了碗水端過來。這一次，卓蘭芝也沒有再拒絕，接過碗一飲而盡。

  估摸著過了十多分鐘，幾個人將綑紮好的稻杆鋪在了雞舍棚頂上，便一道下山去了。

  就在忙著給雞拌飼料的時候，林國富來串門兒了。

  他給卓蘭芝帶來了一封書信，一封馬景華寄回來的家信。

  「蘭芝啊，下午郵差送來景華的信。我看你在山上忙活，就等這個點你們差不多下來了給你送過來了。」

  「景華寄回來的信？」

  卓蘭芝接過林國富手中的書信，雖然她識字不多，但是兒子和自己的名字，她還是認識的。

  頓時，心情激動萬分，握著手裡的書信，猶如孩子一般，輕輕撫摸上面的每一個文字。

  小山村的天空落下黑幕，深秋的夜晚已有些涼意，同坐在堂屋裡的卓蘭芝和馬富華母子倆。堂屋裡的電視機里，正在播放著還珠格格的電視劇，這是卓蘭芝喜歡的少數電視劇之一。

  只不過，今夜，她和兒子並沒有觀看節目，注意力全全集中在了馬景華寄回來的家信。

  吃晚飯前，卓蘭芝就交代了馬富華洗了澡後將他哥哥寄回來的家信讀給卓蘭芝聽。

  「娘，大妹，二妹，小弟，你們在家裡還好麼？一眨眼我到了部隊已經過了小半年了，我在這裡一切都挺好的，戰友們相處的也很融洽。剛開始來的時候，訓練的很累。不過好在習慣了，娘，你知道麼，現在我可是練出來好多好多的肌肉呢。部隊裡伙食也很好，三菜一湯，頓頓都會有肉。」

  讀到這兒，富華不禁停頓了一下，舔了舔上下唇。

  「娘，我好想你。還有弟弟妹妹們，我都想，我也經常會夢到你們。夢到我還在家裡，快快樂樂的一家人。離家來了部隊，我才知道，自個兒會有多想家人。對了，大妹和二妹考試成績下來了麼？她們倆考上高中沒有？」

  「娘，您身子好些了麼？還會不會感冒乏力？娘，我知道你能幹，不管髒活累活，您都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就去做了。娘，得了空就多歇歇，有些重活就叫弟弟妹妹們幫您去做。我們都長大了，可以有那個能力為您分擔一些了。娘，原諒不孝兒，不能陪在你身邊兒盡孝。

  大妹和二妹考試成績下來了麼？她們倆考上高中沒有？娘，兒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馬富華讀完長兄的家信，當他抬頭看向母親時，這才發現母親早已淚如雨下。

  沒等擦拭去的淚痕乾涸，眼眶便又溢出了新的淚水。

  「娘。」

  輕聲喚了母親，馬富華也將手裡的書信碰到了母親的面前。

  卓蘭芝看了一眼小兒子，眨巴著淚眼將書信拿到了手裡。靜靜地看著信紙上那歪歪扭扭，卻如愛般暖心的文字。

  那一刻，卓蘭芝的腦海里，浮現出的全部都是大兒子馬景華從小到大的每一個畫面。

  那個她第一次臨盆迎來的兒子，蹣跚學步牙牙學語時的模樣，憧憬著上學念書時的畫面，年少輕狂無知無畏時的青春叛逆。

  那一幅幅的畫面里，展現的儘是他留給母親的每一次笑容，每一聲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