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父親的病重

  作為下溪村第一家買了電視的人家，村子裡的人無不羨慕。雖然那時的電視機只能搜索到兩個台，但是依舊視之為寶。

  這一年的新年，馬援朝更是依照林國富的請求，將電視機搬到了村公所。下溪村的村民，也是第一次在大年三十晚通過這個僅有十七寸的電視機觀看了春晚節目。

  村里年長的老人，更是第一次通過這台電視機看到了外邊的世界，看到了日新月異的大城市，第一次看到了北京天安門。許多人心中為之動容，抹著眼角溢出的淚漬。

  在那往後很長的一段日子，村里許多的孩童，都會選擇放學以後圍聚到家裡來觀看動畫片。這也成為了下溪村許多孩子的一段童年記憶。

  新年過後，卓蘭芝和馬援朝商量了一下，馬援朝也考慮了幾天。決定不再出門務工，選擇留在家裡幫著卓蘭芝打理養殖場。

  馬援朝的留下，自然是讓卓蘭芝和幾個孩子們歡喜。

  不管家裡是貧是富，至少一家人能在一起幸福的過日子，或許對他們已然足夠。

  當時間來到陽春三月初，依照去年的計劃，一家人已經做好了孵化小雞所有的準備。

  從開始的接二連三，到後邊的成群，卓蘭芝和家人的心情無比興奮，無不期待著小雞崽的破殼成群。

  然而，就在一家人沉浸在即將迎來的喜悅時，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下午，一個不速之客，卓蘭芝的二哥卓蘭平帶來的消息，頓時讓卓蘭芝與一家人的心境變得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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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芝，蘭芝在家不？」

  院子裡玩耍的姍姍和富華兩個人，對於門口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感到有些意外。

  看了老半天，富華輕輕喚了一聲『舅舅』，那個男人微微一笑一笑，邁進了家門。

  「富華。」

  富華的二舅進門後就將富華抱了起來，而胡姍姍，站在一側顯得手足無措。

  「富華，你爹和你娘呢？」

  「爹娘在山上的雞場裡呢。」

  順著馬富華遙指所向的後山遠遠看去，山坡上籬笆築圍的養雞場。

  心細的胡姍姍似乎看出了卓蘭平有事而來，丟下手裡的小棍，一溜煙跑上了山。

  聽到胡姍姍帶來的消息，夫妻倆匆匆忙奔跑下山。看見卓蘭平，作為妹妹的卓蘭芝臉上自然洋溢著欣喜的笑臉。

  「二哥。」

  「援朝蘭芝，在山上忙活呢。」

  「是啊，這幾天家裡的雞不是開始抱窩了嘛。我和孩子他爹每天都在山上忙活。」

  面帶笑意的向卓蘭平解釋道，同時招呼著卓蘭平在院子裡坐下。轉身進了廚屋端出茶壺茶碗。

  「二哥，今個咋有空到我們這來了？」

  馬援朝掏出口袋裡的煙遞了一根過去。卓蘭芝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涼白開，端給了自己二哥，順口向卓蘭平詢問父親的狀況「二哥，咱爸在家還好不？」

  不過，與夫妻倆輕鬆愉悅的神色相反的是，卓蘭平的臉色轉瞬間變得暗沉。支吾了一會兒，說明了這一次的來意。

  「蘭芝，今兒我過來就是給你帶個消息，前段日子咱爸住進醫院了。」

  「什麼？」

  二哥的一番話，讓卓蘭芝頗感意外，手裡正在蓄水的杯子都險些沒能拿穩。

  「二哥，咱爸得病了麼？嚴重麼？」卓蘭芝忍不住心急的追問。

  卓蘭平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長嘆一吁：「醫生說，咱爸得了肝癌，晚期。」

  聽到他的回答，卓蘭芝當場呆在了原地。

  「咱爸本來交代過，不想讓你知道的，他知道這段日子你和援朝肯定在家裡忙著雞場的事兒。不過，我和大哥這兩天商量了，還是覺得要讓你知道。所以今兒我就背著爸一個人過來了。」

  卓蘭平的自言自語，讓院子裡瞬間變得死一般寂靜，氣氛沉重。

  「你們為啥不早些來告訴我？走，快帶我去醫院看咱爸。」

  說著，卓蘭芝的眼淚便已止不住的往下流。慌然失措，手忙腳亂地解掉了身上的圍裙。

  「蘭芝，你等會兒。我先去山上和志軍春霞說一聲，讓他們照看著孩子和雞場。」

  望著馬援朝扭頭奔跑上山，卓蘭芝也轉身回了堂屋，在臥間的柜子里，將家裡的現金全部帶在了身上。

  家裡的事兒安排好後，夫妻倆便跟著卓蘭平趕回了縣裡。

  一路上，三個人沒有半點停歇，到達醫院，天也已經黑了。

  穿過寂靜的醫院大廳，跟著二哥卓蘭平上了三樓。

  大嫂王麗和二嫂李燕在病床前照看著父親，而卓蘭芝的大哥卓蘭明因為疲累，坐在窗邊的地上睡去了。

  「蘭芝，援朝，你們倆都來啦。」

  見到卓蘭芝的到來，王麗憔悴的面容，露出疲態的微笑。

  點頭以作回應後，利用紗窗上走廊透進來的微弱燈光，卓蘭芝俯身湊到父親跟前。「爸，我是蘭芝，閨女來看您來了。爸。」

  接連輕喚了好幾遍，都不見父親有絲毫回應。

  包裹的紗布中散亂出的蒼蒼白髮，溝壑縱橫的面頰，黝黑消瘦的身子。望著自己父親這般模樣，卓蘭芝早已濕潤的雙眼，終是再也忍不住掩口哭泣，口中依舊不停呼喚父親。

  卓蘭芝的心裡悲痛不已，回想到過去，心裡想著父親吃了一輩子的苦，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的他，突然臥病在床，昏迷不醒。

  「蘭芝，別喊了。咱爸身子痛的厲害，晚上護士給爸打了止痛針，這會兒應該睡熟了。」

  循聲醒來的大哥卓蘭明，走到卓蘭芝的身後，輕輕拍撫她的肩背，以作安慰。

  「大哥，咱爸會沒事的，咱爸會好起來的，對麼？」

  抬著淚眼，向身後的哥哥問道。

  「蘭芝，別難過了，咱爸一定會好的。別哭了，啊。」除了點頭順著妹妹的話意溫柔安慰她，卓蘭明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過了一會兒，卓蘭明將兄妹幾個人叫到了病房外的走廊里。

  悄無聲息的走道里，迴蕩著隱隱約約的抽泣聲，悲涼，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