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荀氏無好人

  深夜之時。

  一片凌亂的火光忽然出現在了壺關外。

  高幹滿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從歪歪斜斜，凌亂不堪的將士中擠了出來，沖城上喊道，「快開城門，我是高幹！高幹！」

  城牆上明顯的可以看見披甲執戟的將士，可卻無人回應。

  高幹急急向身後看了一眼，扯著嗓子怒吼道：「都聾了嗎？我是高幹！馬上給我打開城門！」

  一連吼了好幾聲，荀諶才慢悠悠的出現在城牆上。

  「高將軍，你這是怎麼了？」荀諶震驚問道。

  高幹憤怒的將殘破的兜鍪扔在地上，啐了一口罵道，「踏馬的，說來晦氣，被蓋勛那個老賊給埋伏了，我拼死才跑出來。你趕緊給我打開城門，這些話我們稍後再說，蓋勛的追兵馬上就要到了，讓將士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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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諶掃了一眼高幹帶回來的僅有數百名將士，一臉為難的說道：「高將軍，這個城門我怕是開不得，你這個樣子，我沒有辦法跟袁將軍交代！」

  「怎麼就沒法交代了？荀諶你要做什麼？」高幹隱約察覺到了些不對，大吼道。

  荀諶嘆息道：「先前我極力勸阻將軍不要貿然出城，可將軍執意要出城與蓋勛決戰，如今六千兵馬，僅剩這區區百餘人，而高將軍你卻還有臉回來，這叫我如何給袁將軍交代？我實在是不想被你這個蠢貨連累啊！」

  高幹大怒，怒吼道：「姓荀的，你不要血口噴人，你究竟意欲何為？」

  「既然我無法勸阻將軍，我也只好自保，不被將軍連累了。」荀諶淡淡說道。

  高幹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面色猙獰的吼道：「荀諶，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荀諶輕笑了一下，說道：「你我確實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但不知道將軍有沒有聽說過一句一山不容二虎？將軍與袁將軍乃是血脈姻親，而我卻在此地為主，我實在擔心我會死在將軍手中。」

  「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心狠手辣一些，請將軍先死！」

  高幹被氣的瞬間怒髮衝冠，目眥欲裂，但生死攸關之時，他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大聲吼道：「戰場之事，以後我一起依你為主總該行了吧？我可以起誓！」

  荀諶低頭輕笑一聲，「我聽聞將軍有一房妾室，甚是美艷，不知能否……」

  高幹緊盯著城牆上的荀諶，牙關死死的咬在了一起，「給你！」

  卻不料荀諶說道：「我開玩笑的，我怎麼能做出奪人妻妾這樣的事情呢，最不濟我也好歹還算是一個正人君子吧。」

  高幹喉嚨猛地一甜，一股氣血從五臟六腑直接翻湧了上來。

  他狠狠一咬牙，將翻湧上來的血又逼了回去，咬牙切齒問道：「那你要如何才肯打開城門，放我等進城？」

  「將軍此刻肯定在想著事後怎麼找機會將我碎屍萬段吧？我應該猜的不會有錯，既然如此，我又怎麼可能會放將軍進城呢？」荀諶說道。

  高幹的一口血終究還是沒壓住涌了上來，他被荀諶這一句話徹底整破防了。

  「無恥小人，我必將啖爾肉，飲爾血，生吞活剝了你這賊廝！」高幹滿嘴血沫怒吼道。

  荀諶忽然也來了怒氣 ，厲聲喝道，「你罵我？」

  「勞資罵的就是你，你這個牲畜不如的東西！」高幹拄著槍吼道。

  「狗膽逆賊，當誅！」荀諶沉喝一聲，「放箭！」

  頃刻間，漫天箭雨從城牆上飛了下來。

  只是一輪便將高幹那區區數百人完全覆蓋，一時間悽慘的喊叫聲恍如陰曹地府。

  荀諶舉著手，看了半晌，說道：「再來一輪，我怕那廝沒死透。」

  閻行：……

  這都什麼人吶，真是個頂個的狠。

  當初他在金城時，看見張濟擺的那個京觀，就覺得那應該是狠人的極致了。

  可今晚看了荀諶的一番作為，他忽然間發現，這些謀臣文士才是真狠人。

  高幹死的時候，怨氣恐怕都能蓋住今晚的圓月了。

  雖然他站在荀諶的的身邊，可他莫名其妙的對高幹有些感同身受。

  ……真挺憋屈的。

  又一輪箭雨洗地之後，荀諶下令打開城門，讓將士們出去將能用的箭矢收集起來。

  「箭矢來之不易，該用的時候，我們不能吝嗇，但有機會收集，我們還是應該收集起來，節儉點，仗好打。」荀諶自言自語般對閻行說道，「算算時間，蓋將軍應該也快到了。」

  閻行：……

  這姓荀的好像就真沒一個好人。

  聽說他好像還是荀彧的親生兄弟。

  ……果然不愧是一母所生。

  遠處，忽有大片火光迤邐而來，閻行看見後對荀諶說道：「應該是蓋將軍到了！」

  「煩請閻將軍率人伏於城門兩側。」荀諶拱手說道。

  「設伏？！」閻行的面色陡然不善。

  荀諶笑著解釋道，「閻將軍誤會了，只是為防萬一。夜色太深，我們也分辨不清楚來軍到底是不是蓋將軍，請閻將軍伏於城門兩側，若是敵軍，可將他們斬殺。若是蓋將軍，閻將軍正好迎接一下。」

  閻行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原來是這樣。」

  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真有些擔心，這個姓荀的會是那個兩面三刀的主。

  那條火把長龍在遠方看時，好像並不盛大。

  可到他們出現在壺關外，簡直可謂鋪天蓋地。

  閻行帶兵候在洞開的城門內，可蓋勛卻並沒有率領兵馬直接進城，而是在城外約莫一箭之地停了下來。曾經被劉辯非常嫌棄的左右羽林軍和北軍五校，隨著蓋勛一聲令下，也陣列森嚴的分做左中右三個陣列，在城外嚴陣以待。

  蓋勛帶著壺關的幾名將領從城牆上走了下來，到了閻行身邊笑著打趣了一句，「本想偷個懶在城內恭候蓋將軍大駕，卻不想蓋將軍如此謹慎，即便是看著洞開的城門也不願意直接進城。」

  閻行說道：「蓋將軍統兵有方，最緊要的便是小心謹慎。雖然明知道我此刻正率軍在城中，可要是換做了我，我也不會直接進城。」

  荀諶笑說道：「這要是換做袁紹，絕對立馬在城外大宴三軍，賜酒！」

  閻行：……

  就這語氣，確實可以聽得出來已經改弦易轍，另擇明主了。

  「荀監軍，請！」閻行抬手示意荀諶先行。

  荀諶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荀監軍完全沒有必要與我客氣。」閻行說道。

  二人各自帶著麾下的部將，一起出了壺關。

  「久聞蓋將軍威名，今日得見，無比榮幸！」荀諶到了近前之後，笑著說道。

  蓋勛一身森黑的甲冑，依舊坐在戰馬上，他微微低頭看了看荀諶，問道：「你為何笑的如此諂媚？」

  這個話問的，讓閻行心中一緊，手不由得落在了刀柄上。

  荀諶淡笑道：「蓋將軍此言差矣，我這面相是父母所賜，一笑就是看起來有些討厭的討好之意，可其實，我只是客氣。若是因為我的笑讓蓋將軍有所誤會，我應該算得上是有罪，但這罪在卑職看來，確實欲加之罪。」

  蓋勛一臉威嚴，繼而問道：「城中可曾肅清？」

  「該殺的已經殺了，該賞賜的也賞賜了，如今壺關將士皆心向朝廷！」荀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