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過壺關

  壺關。

  沮授耗費足足一年多時間打造的冀西第一關隘，就這麼幾乎兵不血刃的回到了朝廷的懷抱，蓋勛在進入城池之後，並沒有立馬召集各部將領議事，商議接下來的戰略。

  而是先讓荀諶帶著，在城中巡視了一圈。

  「沮授是有大才的！」看完之後，他如此對荀諶說道。

  荀諶頷首表示附和，並說道：「袁紹敗亡，倒不是因為他麾下的謀士武將沒有足夠的本事，而是敗於他的自大和麾下的勾心鬥角。算上卑職在內，袁紹帳下號稱有八大謀士，四員大將，但這攏共十二人卻分做了好幾個人陣營，分分合合，你爭我奪，令人眼花繚亂。」

  「沮授、田豐，此二人卑職頗為敬佩，他們確實是有些大才的，可真正有才的人，在如此重要的一場戰爭中，都被從前線揪了下來，扔進了監舍之中。」

  蓋勛淡淡問道：「你在為他們二人感到惋惜？」

  荀諶頓時有那麼些鬱悶，他怎麼感覺蓋勛好像有些提防他呢？

  這不應該啊！

  

  「不站在任何的角度上去看，卑職的確為他們感到有些惋惜。但卑職更覺得陛下看人眼光之狠辣，運籌帷幄之精準，實在天下罕有。有如此皇帝，漢室沒有道理不能夠再度中興！」荀諶說道。

  蓋勛威嚴的目光平靜的看了一眼荀諶，說道：「傳令中軍大帳議事吧。」

  「喏！」

  深夜時分，蓋勛於中軍大帳點兵聚將。

  議事之前，他挨個認識了壺關的一眾將領，並親自問了他們的籍貫出身，還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兒，簡短的幾句話，就讓上下將領很快的熟絡了起來。

  荀諶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不時給蓋勛親自介紹一下。

  有些人是見面不如聞名，可蓋勛卻恰恰相反，是聞名不如見面。

  看過蓋勛的所作所為，荀諶也能夠理解為何這樣一個在天下名聲並不響亮的將領，卻能獨得兩位皇帝的盛寵，一直賴以重任。

  并州，在先皇手中那是一片隨時準備著拋棄的土地。

  可實質上，它是毫無疑問的朝廷北方屏障。

  而當今皇帝，先是任用曹操鎮守并州，此後又以蓋勛為將。

  這也能夠看的出來，皇帝對并州，以及曹操和蓋勛的看重。

  那些看似毫無營養的閒聊結束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子時。

  蓋勛命人準備了一些茶水，大家一邊喝著，蓋勛這才步入正題，沖荀諶問道：「在座的我方才都看了下，唯有荀監軍是謀士，我軍接下來該攻何處？不知荀監軍可有高見！」

  荀諶放下茶盞，起身拱手說道：「敗軍降將，實不敢當監軍之名，卑職只是袁紹的監軍。出兵之事，既然將軍問及，卑職不敢不說，胡言幾句權當投石問路，拋磚引玉。」

  蓋勛看了荀諶一眼，輕斥道，「你不是一個謙虛的人，就不要說這些怪裡怪氣的話了，直接說吧。」

  荀諶：……

  「卑職之意，將軍該直接攻打鄴城！」荀諶說道，「袁紹整頓了六萬大軍主動出擊，攻打曹仁，將留守鄴城之事交給了審配，城中兵馬在三萬上下，也算得上是兵力雄厚。」

  「但對於將軍而言，三萬大軍應該算不得是麻煩。」

  蓋勛斥責道：「三萬大軍駐守一座堅城，守城之將又是審配這樣有勇有謀之人，如何能算不得是麻煩？我軍兵馬也不過在三萬上下，以對等的兵力去攻打一座堅城，這是很大的麻煩，如何能說是沒有麻煩？你不要給我拍那些毫無意義的馬屁，說點有用的。」

  閻行就坐在蓋勛的下首，聽到這話，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大概就是傳聞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先前他看荀諶對付高幹，那真的是吃的死死的，高幹差點沒被氣死。

  可荀諶遇見一切追求實際，且心細如髮的蓋勛，簡直是隨便說兩句都得碰個釘子。

  荀諶苦笑道：「卑職之所以說此戰對於將軍而言算不得麻煩，是因為袁紹必敗，而將軍只能攻打鄴城。」

  「此話何講？」蓋勛斂眉問道。

  荀諶起身走到了地圖跟前，用手指點在聊城，說道：「若卑職猜的沒有錯，袁紹將敗在這個地方。郭圖自信此戰勝券在握，可卑職也自信，此戰，陛下勝券在握。」

  「馬超雖然是個少年將領，可卑職曾仔細看過他曾經參與的戰事，少年人的銳氣和將領的勇猛，他二者兼得。面對郭圖這個奸猾之輩，他興許會敗，但敗的多了，便有了破綻！」

  「而令卑職最為懷疑的是，馬超連戰連敗，可曹仁所率領的後路大軍，卻始終不見蹤跡。尤其是，可還有一支一直被所有人都給忽略了的大軍，臣聽聞陛下御駕親征，在進入了冀州之後就不見了蹤影，陛下能在何處？料來也在戰場附近。」

  「曹仁將軍麾下所率皆是朝廷西園精銳，又有覆滅韓遂的張濟所部，兵士精銳。而陛下身邊的大漢禁衛，卑職聽聞才是這天下最精銳善戰的大軍。」

  「將有曹仁、張濟、馬超、張遼、英林，足足五員大將，謀士更是猶如這壺關外的密林，遠有二荀、近有賈詡、郭嘉之流，這仗該怎麼打，他們應該早就已經謀劃的清清楚楚的了。」

  「袁紹與郭圖合兵一處之後，兵力固然多，應該有八萬之眾。但謀士不堪，將領無才，且驕傲恣意，敗相已現！」

  蓋勛靜靜的聽完之後，說道：「你這個說法，過於絕對了！」

  「卑職反倒是覺得卑職這個算法都有些保守了，朝廷西園軍東征西討，歷戰北方四州，這是天下人皆有目共睹，實打實的戰績。冀州兵是什麼樣的，卑職倒也算清楚，」荀諶滿臉自信，侃侃而談。

  「若將軍從背腹襲擊袁紹，確實能夠更快的決定這一場戰役的去向，但卑職以為，沒有什麼必要。馬超已連敗數場，大概也接近引蛇出洞的極致了，若不出意外，曹仁將軍也該快到動兵的時候了。」

  「此時，將軍揮師北上，兵臨鄴城城下。一則可動搖袁紹軍心，令袁紹惶恐不敢戰。二來，也能大大縮短此戰的時間，一錘定音。」

  朝廷軍的實力和計劃，蓋勛自然是清楚的。

  雖然他表面上並沒有表露什麼，但內心其實已經贊成了荀諶的計劃。

  而且，這也是他之前就一直有些猶豫的方向。

  之所以猶豫，並不是曹仁不能打，有可能會打敗之類的，而是擔心皇帝。

  曹仁不能打，白馬還有朱儁兜著。

  朱儁帳下明有段煨、張繡、曹純，暗有夏侯淵，兵力之強可絲毫不弱於曹仁所部。

  蓋勛擔心就是那位本應該高高在上，卻偏偏喜歡親冒鋒矢，衝鋒陷陣的皇帝。

  若他能夠從背後襲擊袁紹，起碼皇帝的安危，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

  蓋勛思慮半晌，沉聲說道：「閻行率部留守壺關，請荀監軍整頓兵馬，明日出兵，攻打陽平郡。」

  荀諶：？？？

  我口若懸河的說了這麼久，合著是白費口舌？！

  「將軍為何不選擇鄴城？」荀諶有些鬱悶，忍不住問道。

  蓋勛的態度稍微好了一些，說道：「你的謀劃無錯，但陛下在陽平。」

  荀諶明白過來，微微頷首，「卑職明白了。」

  他求的是速勝，而蓋勛選擇的是穩中求勝和皇帝的萬無一失。

  「傳令夏侯惇，連夜拔軍，過壺關，逢山鋪路，遇水架橋，為我軍鋪平前路！」蓋勛又沉聲下令道。

  「喏！」

  荀諶愣了下，這城外還留了一路兵馬？

  蓋勛這個老賊也未免太謹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