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謀士間的明爭暗鬥

  袁紹大宴文武，把酒言歡，席間對郭圖那是讚不絕口。

  身為主公卻將帳下謀士簡直誇了個天花亂墜。

  座中諸人雖然陪著，但皆神色各異。

  「朝廷大軍來勢洶洶，可真的是差點把我給嚇死了。」袁紹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之意，嘲諷說道，「可戰事一開，這到底是有真本事還是自吹自擂就一目了然了，蓋勛據說曾經被先皇引為摯交，朝中有什麼事都會派人送手詔問一問蓋勛的意見，可看看，他這還不是被沮授堵在上黨，不得寸進。」

  「曹仁也頗得那得位不正的兒皇帝看重，可他還不是敗在了郭圖之手？」

  「我袁紹就在這區區百里之遙的鄴城坐著，可他們能奈我何？」

  「來，我與諸公同飲！」

  

  眾人強顏歡笑的共同舉起了酒盞，恭賀袁紹。

  袁紹今日的話格外的多，酒剛剛從喉嚨里下去，他就急不可耐的說道：「我袁紹從不做自吹自擂的事情，我兵多將廣，可我始終覺得我不如人。但到今日我恍然發覺，我大概只是太謙虛了，我冀州很強盛！」

  眾人：……

  這話說的，他們都覺得有些臉紅。

  「我意盡起兵馬，與朝廷大軍決勝於大河北岸，為郭圖奇襲白馬斷朝廷大軍糧草做掩護，諸公以為如何？」袁紹問左右道。

  從宴席開始就一直全程黑著臉的審配起身說道，「將軍能有此決斷，是一個大膽的嘗試，卑職以為可以做。」

  「審正南竟然附和了我的話，實在是有些罕見。」袁紹笑著調侃道。

  首戰大捷的背景下，袁紹的肚量好像一下子都寬闊了起來。

  審配的臉色頓時又黑了，他沉聲說道：「郭圖孤軍在外，必敗。但若將軍點起冀州兵馬，與曹仁決勝於大河北岸，卑職以為不但郭圖那一路兵馬能保住，奇襲白馬興許也能成功。」

  「沮授在上黨一線所經營的防線，已阻隔住了來自西邊的敵人，青州的戰事短日內也不會有結果。此時將軍唯獨需要考慮的僅僅只是曹仁，今不時取，後難圖也！」

  「將軍此時需要的便是果斷，不管是攻還是守，皆不可猶豫。若等朝廷三路大軍合圍，萬事皆休！」

  心情愉悅的袁紹，聽著審配這有些陰陽怪氣的話，竟然都不覺得難聽，反而有些欣賞審配的正直。他認為只有真正忠心於他的人，才會因為他的猶豫而急眼。

  「若我留你屯守鄴城，你可以把握？」袁紹問道。

  審配有些詫異，他就差明著罵人了。

  袁紹竟然還要給他委以重任？這倒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守鄴卑職自然有把握，但卑職還是堅持將軍該選擇堅守，而不是貿然進攻。將軍應另擇屯軍之地，以鄴城為中心，在冀南布置一道防線。」審配說道。

  袁紹淡笑著擺了下手，「郭圖已經用一場大勝告訴了我們，朝廷軍不是不可戰勝的。既然已經決定，這種話就莫要再說了。你們都說我猶豫不決，可看看你們的意見，也始終反覆。而我信賴你們，這叫我的想法，又如何能不反覆？！」

  審配神色怏怏的坐了下來。

  雖然一時沒忍住多說了兩句，可說完之後內心更加的不寧了。

  今日這個提議，和他的本心是違背的。

  雖然他覺得在勸不住的情況下，盡起兵馬正面迎戰曹仁，解決南部之危是正確的選擇，但這始終並非是最佳的選擇。

  袁紹當即便吩咐道：「審配典鄴城兵馬留守，鄴縣上下諸事可便宜處置。其餘諸將，從此刻起，整點各部器械，營造兵甲，五日後發兵。」

  座中，逢紀目光複雜的看了眼審配，內心默默的問候了一句髒話。

  這廝還是一如既往的這麼不厚道。

  宴席結束之後，袁紹躊躇滿志的命人將自己的甲冑拿了出來，他親自清洗了上面的鐵片，又替換了那些看起來不太牢固的麻繩。

  這時，有下人稟報，將領蔣奇求見。

  「讓他進來！」袁紹埋頭細細拾掇著甲冑，一邊說道。

  「喏！」

  不多時，一名一身戎裝的將領赤手走了進來，抱拳道：「見過將軍！」

  行完禮，他立馬非常熱情的說道：「這等小事，何須將軍親自動手？末將來為將軍拾掇。」

  袁紹抬手打斷，「我自己的甲冑，我自己收拾的放心。」

  蔣奇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他這個馬屁算是順順噹噹的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何事？」袁紹抬頭問道。

  蔣奇看了眼左右，為了不讓袁紹仰著頭跟他說話，他也蹲坐了下來說道：「將軍，末將是為了審配之事而來。審配宗族強大，若留他執掌強軍留守鄴城，末將心中有些不安。」

  「你有什麼好不安的？」袁紹輕笑道，「審配這人的毛病就是過於正直，脾氣也比較沖，只要不順心什麼話都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但他的忠心我還是相信的。」

  「將軍有所不知。」蔣奇低聲說道，「審配在將軍您拒絕了他的建言之後，私下裡可沒少抱怨，甚至曾說將軍此舉就是取死之道。可今日議事，審配竟然贊同將軍主動出兵，還說今時不取，日後難圖這樣的話，他今日這番話和之前，完全就是兩個說法。」

  「也許是末將小人之心了，但末將真的擔憂審配會有別的打算。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南方，宗族又在郡中根基深厚，若他有二志，末將實在擔憂將軍領兵在外，怕再也回不到鄴城。」

  袁紹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他當真在背後說過取死之道這樣的話？」

  將軍一臉嚴肅的保證道：「將軍，末將若有一句虛言，必叫萬箭穿心！」

  「末將知道我這麼做，確實有些小人之心了，可為了將軍的大業和鄴城的安危。末將甘願做這個小人，大戰臨近，更需防患於未然啊將軍。」

  袁紹面目沉凝的想了片刻，說道：「你先下去吧。」

  「喏！」蔣奇應了一聲，「請將軍三思。」

  在蔣奇離開後，袁紹派人找來了辛評和逢紀。

  「有人說審配對我有二心，此事你們有什麼看法？」在這二人到來後，袁紹開門見山直接將蔣奇說的那件事告訴了辛評和逢紀。

  蔣奇的那一番話讓他已經完全沒心思收拾什麼甲冑了。

  他現在思來想去滿腦子全是審配有可能會在後面給他扎一刀子的畫面，可他偏偏又覺得審配這個人似乎可以信任，這種矛盾讓他很煩躁。

  「蔣奇的看法，也是卑職的憂慮。」辛評有些慚愧的說道，「只是蔣奇敢於做這個小人向將軍道出這些憂患，可卑職卻猶豫了。」

  袁紹又看向了逢紀，「你素來與審配不合，你又怎麼看？」

  逢紀愣了下，袁紹對他和審配的關係似乎有些誤解。

  也不知道袁紹哪隻眼睛看見他與審配不合的。

  他與審配有爭議，甚至有時候破口大罵那都是在公事上，私交還是不錯的。

  逢紀拱手說道：「將軍，審配天性率直剛烈，他每一次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都仰慕古人的節操，我覺得他既然選擇侍奉將軍，就不會做出不義的事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將軍已經下令以審配監軍守鄴，我看您沒必要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