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無膽鼠輩
2024-06-11 02:06:19
作者: 隨便老哥
「刺史還覺得此戰能贏嗎?」程昱目光平靜的看著劉岱問道。
劉岱沉默著,臉色漸漸陰沉,還有些焦灼。
「而這些,我並沒有算此刻屯駐在魯國的朝廷大軍,在我看來,這可能才是朝廷真正的殺手鐧。」程昱繼續說道,「待北部兵馬南下,屯駐在魯國必然會趁機發動突襲,直插東陽城。」
「程仲德!」劉岱忽然暴喝一聲,「這些事你為何先前不說?你是故意的!」
在將曹洪困在東陽城之後,劉岱就用現在這樣的方式請教過程昱。
程昱面帶譏諷,反問道:「刺史年紀尚輕,應該不至於這麼健忘才對,我真的沒有說嗎?到底是我沒說,還是刺史並沒有按照我所說的去做?!」
「我還清楚的記得我所說的是,北起博縣,南至南城,梯次布置兵馬。」
劉岱吼道:「這有什麼區別嗎?現在的排兵布陣,依舊還是兩道防線。」
「那怎麼能一樣呢?刺史若想弄死我,大可直接動手,沒有必要與我爭辯這些事。」程昱冷聲說道,戰事都已經打到了這個地步,他竟然還想到了甩鍋。
程昱對劉岱現在是真的佩服的不行,這可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事。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劉岱臉上的怒氣忽然像是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他後腿一步,持揖禮對程昱說道:「仲德先生,現在正是我等生死存亡之時,還請仲德先生不吝賜教。」
雖然此刻劉岱的樣子很像是那麼回事。
但對於這個小人,程昱內心早已提不起任何的好感。
他摩挲著手指,想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刺史若收縮兵力至南武陽一帶,或可有一線生機,否則這盤棋我不管怎麼看好像都看不出任何的勝算。」
「這一戰並非是寸土必爭之戰,您的目的乃是消耗朝廷的兵力,遲滯朝廷進軍的步伐。」
劉岱放下了雙手,緩緩起身,猶自不太確定的問道:「將兵力撤到南武陽一代可以贏?」
程昱不禁笑了,「劉刺史,我勉強算是一謀士,但實質上就是階下之囚,這仗可並非是我在打,我怎麼能很肯定的告訴你這仗就能打贏呢?」
「哪怕是我親自率軍 ,也不可能如此肯定。」
劉岱失笑,「倒的確是我唐突了。」
「來人。」他轉身喊道,「速派快馬,傳信王匡將軍立刻率軍後撤,至南武陽依險駐軍。」
「喏!」
安排完,劉岱復又問道:「先生可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
程昱搖了搖頭,「我勸刺史還是早做打算吧,朝廷此次來勢洶洶,想要贏下此戰並非易事。刺史何必又非要硬撐著一口氣和朝廷在泰山郡拼出個你死我活呢?」
劉岱直愣愣的看著程昱,忽然狠狠抓了一把頭髮,「對啊,我為什麼非要在泰山郡死撐呢?我可以跑的啊!我從南匈奴借道去抄山陽郡也是可以的啊。」
劉岱瞬間是越想越激動,看他那欣喜若狂的樣子,好像準備抱著程昱啃一頓。
「真不愧是仲德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劉岱激動的說道。
但看著劉岱這副樣子,程昱的心情卻好不起來。
他娘的,一不注意說多了。
讓劉岱這廝拼死在泰山郡多好。
朝廷這一次的戰術明顯就是正面襲擾,三面合圍,然後繞後奇襲。
他們真正營救東陽城的兵力,必然不在正面,而是在並沒有人注意的後面。
現在他這話一說,萬一劉岱這廝真跑了,他豈不是成了罪人?
可現在找補已經開不及了。
程昱瞬間是越想越氣,想把自己一把給掐死。
這嘴讓他給多餘的。
「來人,速去準備酒肉,我得專程為仲德先生設個宴。」心情瞬間大好的劉岱,極其熱情的立馬吩咐了起來。
程昱忙抬手打住,「劉刺史,設宴就不必了,您忙你的吧,我還有書沒看完。」
這就是直截了當的不給面子了,劉岱臉上的笑意僵了片刻,打了個哈哈,說道:「那也行,也行,那就不打擾仲德先生繼續看書了。」
「先生大可放心,我答應的事情,絕無反悔的可能,這一定會是最後一次。」
可這話,聽在程昱的耳中, 跟放屁 沒有任何的區別。
……
劉岱這一次對程昱的建言沒有絲毫偷工減料的執行了。
他召回了王匡與鮑信的部曲,在南武陽一代布置了一道貫穿東西的防線,還同時兼顧了正對魯國的西面。並且及早的派人通知了袁紹,準備接應,他要隨時跑路。
在這一切都安排好之後,劉岱覺得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運氣大秤開始傾斜了。
沛國相之子陳登竟然親自來見他,似有意結盟。
劉岱在南武陽用了相當高的規格,親自見了陳登。
席間作陪的乃是從北邊趕回來的鮑信和王匡,以及劉岱的義子呂布。
除了先死了親弟弟,後又損兵折將近萬的鮑信臉色不好看之外,其他人都挺自然。
當有了退路之後,他們的心態也都放鬆了不少。
「陳賢侄能在這個時候代父前來,讓我們殊為意外,且先飲了這杯酒,再商談正事。」劉岱舉樽,招手示意歌舞助興。
「請!」陳登舉杯說道。
叮叮噹噹的絲竹之音,和侍女們妖嬈婀娜的身姿,其實很好看。
但鮑信看在眼中,只有無盡的煩躁。
戰事打到現在,好像只有他一直在損兵折將。
剛剛費了大功夫徵募的將士,轉眼間就折損一空,他現在又成了一個光杆將軍。
他不知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怎麼還能有心情去飲酒作樂!
在酒喝的差不多之後,劉岱讓伶優們退了下去,沖陳登問道,「聽聞賢侄有意合盟?」
「這也並非是我的意思,而且我父親之意。」陳登起身拱手遙敬眾人,說道,「不瞞劉刺史,我們沛國夾在諸方勢力之間,現在實在是有些難受。沛國又貧蔽不堪,難有可用之兵,若無一棵大樹可依靠,我父親很是憂心恐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國破人亡了。」
「為何不選擇朝廷?你父陳珪可一直是一個忠臣。」鮑信一張口就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陳登輕笑,說道:「諸位長者所選擇的不也是朝廷嗎?」
「我等皆是漢臣,只是不忍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這才聚兵而起,反抗暴君,反抗殘暴不仁的朝廷。」
這番話引來了眾人的強烈贊同。
尤其是呂布,好像在瞬間找到了知音。
這不就是他叛出朝廷的真正理由嘛。
鮑信輕哼了一聲,端起酒樽,獨自悶頭繼續喝悶酒。
「賢侄這番話可真的是說到我等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如此嘛。」劉岱唏噓嘆道,「只是世人對我等有頗多誤解,認為我們是那拋棄了社稷的亂臣賊子。為了天下黎民,這點委屈,我們倒是也能咽的下,可就是心裡憋悶。」
話雖然是陳登自己說的,可他聽著劉岱這麼信誓旦旦的附和,差點把昨天的隔夜飯都嘔了出來,一個人到底可以有多無恥,才能這麼堂而皇之的說不要臉的話?
「這是有識之士的共識,那些被遮蔽了雙眼的愚昧之人,劉刺史又何必去在意?」陳登說道,「若是為了當亂臣賊子,大家都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正是如此。」劉岱爽朗大笑道。
這麼會說話的陳登,只是三言兩語就讓他掃清了心中連日來的陰霾。
「不知沛國可出兵多少?」王匡問道。
作為泰山郡真正的東道主,王匡的實力在在座的諸人之中,現在算是最強的。
有泰山郡世族門閥的幫助,他在這些時日裡,新增兵馬一萬三千人。
尤其是他麾下騎兵,從原本的七百人,直接飆升到了四千。
騎兵彪悍的戰鬥力,讓每一名騎兵都顯得彌足珍貴。
「說來慚愧,我沛國暫時能徵募到的兵力,實在不多。」陳登一臉慚愧的說道,「暫時僅有兩千兵馬,我父親正在遊說國中豪紳,希望他們可以幫忙出資徵募兵馬。」
「若有錢糧,應該還能徵募數千兵馬。」
王匡笑言道:「賢侄不必因為此事而煩憂,若當那些豪紳得知你父子二人乃是反抗皇帝的義軍,他們一定會上趕著來找你的。」
這種事是王匡親身經歷的,所以他說的無比肯定。
「希望如此。」陳登訕訕笑道,「兩千兵馬實在是少的有些可憐。」
這時,劉岱忽然問了一個問題,「我印象中你父親好像與袁術相交匪淺,為何不選擇襄助袁術呢?他此刻屯兵魯陽,身後又有南陽十數萬之眾可用,必成氣候。」
陳登還以為大家聊得這麼歡快,應該就沒有人會過問這個事了。
結果不曾想還是被問了出來。
好在他早有防備。
於是,語氣有些惆悵的說道:「我父親與袁術確實有些私交,但也就是前不久,我父親偶然得知袁術有稱帝之意。我父親想要匡扶的是大漢,但並不想扶持一位姓袁的帝王。」
「原來如此,你父親乃是實打實的高義之士,令我輩汗顏。」劉岱說道。
喝得眼睛發紅的鮑信,忽然悶聲喊道:「袁術都準備稱帝了?」
「確又傳言,聽聞他已經祭祀過了天神,準備好了乘輿。」王匡說道。
鮑信借著酒勁罵道,「這個蠢貨,他是真的以為天下亂了,是個人都能當皇帝了?」
「一個實打實該死的玩意!」
「還說袁本初是他家的僕從,就算真的是僕從,人家袁本初也比他要高尚良多。」
王匡橫了一眼鮑信,不悅喝道,「你醉了。」
「來人,扶鮑國相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