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鳩占鵲巢

  蘇含玉抬眸掃了一下食肆里的空間，還有三四成攤位空著呢，頓時跟吞了蒼蠅一樣噁心，放著那麼多空位不去，非要租她用過的攤位，要說劉寡婦不是別有居心，她肯定不信。

  便沒理她，見劉寡婦攤位前後攤位都有人了，不得不往後面走，前兩天攢下的熟客估計要被截了。

  果然，到了新攤位之後，她邊處理田螺邊留意劉寡婦攤位那邊的動靜，有不少人進了食肆便直奔那個攤位，在劉寡婦的熱情招徠下，全都買了田螺。

  而且，那邊飄過來的味道告訴她，劉寡婦也用了紫蘇，看來上次圩日在她攤位旁邊守的那半天不是白守的。

  

  蘇含玉原本也沒指望紫蘇做調味料的事能瞞多久，不過這麼快被模仿，還是有點意外的，另外新增那幾個炒田螺攤子，就沒用紫蘇。

  正想得出神，突然聽見有人叫道：「姑娘，麻煩快一點，我們少爺等著田螺下酒呢。」

  她抬頭一看，是個眼熟的小廝，好像叫阿福來著，便笑道：「稍等一下，就快好了。」

  阿福要了整整一鍋田螺，蘇含玉給他裝到食盒的時候，不由好奇道：「你怎麼沒到那個攤位去，反倒跑我這來了？」

  她的新攤位位置不是很好，不如劉寡婦那攤位離食肆入口近。

  「我認的是炒田螺的人又不是炒田螺的攤位。」阿福回道，「我們少爺又沒吃過她炒的田螺，誰知道好不好吃，萬一不好吃，我買回去豈不是要受罰？」

  「原來這樣，歡迎下次幫襯。」蘇含玉笑了笑。

  阿福離開後，又有幾個小廝模樣的人過來買田螺，有些在劉寡婦那邊排隊等候的人見她這邊也頗受歡迎，還不用排隊，便跟了過來，那邊隊伍頓時腰斬，劉寡婦瞧見了，惱怒地回頭瞪了她一眼。

  蘇含玉感覺好笑，敢情她把這些食客都視為囊中之物了，人家換個攤位她還要怪別人搶客不成，食肆里跟風炒田螺的有好幾檔呢，人家愛去哪個攤位是人家的自由。

  她搖了搖頭，不再理會劉寡婦，專心致志炒自己的田螺。

  許是因為賣田螺的攤檔多了，分了客流的緣故，蘇含玉今日的田螺賣得沒有上次快，中午吃飯高峰過去之後，她還剩下一半田螺沒炒，食肆里的人流卻減少了許多，不免有點發愁，難道今天要滯銷了？

  趁著攤位沒人，她拿出便當吃起來，吃到一半，見劉寡婦扭腰走過來，對方眼尾掃了掃她剩下的田螺，憐憫道：「哎呀，小玉，看來你賣得不太好，剩下這麼多，難道要搬回去？劉嬸我一早賣完了，就當幫幫你，你把田螺賣我一半，一文錢三斤，怎麼樣？」

  她賣完了？

  蘇含玉往她攤位望過去，見只擺了兩個木桶，怪不得賣光了呢，只是這銷量，也不過是她的一半而已，笑了笑，「嬸子，你不光人長得美，想得也挺美啊。」

  劉寡婦聽到她前半句，心裡還樂滋滋的，後半句一出來，她臉就黑了，「你不肯賣？」

  「當然，這田螺我收購過來都不止這個價，還清洗乾淨了，你想一文錢三斤？就是十文錢一斤我都不賣。」

  劉寡婦嘴巴都氣歪了，「好好好，那你就留著吧，我倒要看看，圩市都快散了，你這田螺賣誰去！折騰來折騰去，怕是搬回去全死了。」

  「那就不勞劉嬸費心了。」蘇含玉把手裡食盒放下，「麻煩您讓一讓，別擋住我的客人。」

  劉寡婦回頭一看，竟然又有人來買田螺了，食肆的人流量明明少了，可往蘇含玉攤子來的人卻一波接著一波，這都是銀子啊，蘇秉坤怎麼給她準備那麼少田螺呢，一下子就賣完了。

  她眼珠子轉了轉，跑去菜肆逛了一圈，還真讓她找到一檔賣田螺的，便把人家兩桶田螺都買下了，回來剛一開炒，就有好幾個人奔過來，頓時喜笑顏開。

  「買田螺嗎？馬上就好了！」

  卻不曾想，那幾個人凶神惡煞道：「買田螺？誰跟你買田螺！快賠錢！」

  劉寡婦驚了一下，疑惑道：「賠錢？賠什麼錢？難道你們是收保護費的？食肆不是有人管的嗎？快來人啊！有人敲詐勒索！」她扯開嗓子大叫起來。

  一人瞋目切齒道：「什麼敲詐勒索，你這小娘們，炒田螺都沒炒熟，害我們吃了拉肚子，不到半個時辰去了十幾趟茅廁，你說你是不是該賠錢？」

  「不可能！」劉寡婦立刻反駁道，「我的田螺怎麼可能沒炒熟，你確定是在我這買的田螺？食肆那麼多檔賣田螺的，說不定是你記錯了。」

  「還不到一個時辰呢，我會記錯？就是在這買的，我還是慕名來的呢，聽說陳氏雲吞旁邊那檔新來的田螺特別好吃，結果買了一嘗，還沒我家婆娘炒得好吃！」

  「就是，我看這裡人多，也跟著買，結果倒好，又難吃又拉肚子，你到底會不會炒田螺！」

  「就這手藝，也敢出來擺攤，錢是那麼好賺的嗎？趕緊陪我們田螺錢和湯藥費！」

  劉寡婦見那幾人咄咄逼人，「哐當」一聲扔下鏟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老天爺，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孩他爹撒手去了，扔下我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不過賣了兩桶田螺，就有人上門鬧事，還讓不讓我們活了，嗚嗚嗚，老天爺你睜眼看看啊，寡婦就活該受欺負嗎……」

  哭聲引起不少人矚目，食肆里的人見幾個大老爺們氣勢洶洶地圍著一個小婦人，那小婦人看上去弱不禁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紛紛投去譴責的目光，甚至開口罵道：「欺負寡婦算什麼本事！」

  「我們哪裡欺負她了，寡婦怎麼了，寡婦就能賣沒炒熟的田螺嗎？知不知道吃了會出人命的？」一人辯解道。

  另有一人彎腰抱腹，「哎喲，不行，我又得跑一趟了，你們看好了，千萬別讓她溜走。」

  還有一人喊道：「你們要是不信，大可以嘗嘗她炒的田螺，看看到底是我們撒謊還是她撒潑。」

  動靜太大，監管食肆的林老三也走過來了，喝道：「怎麼都堵在這？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