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2 行情

2024-06-11 00:57:18 作者: 戎衣公子

  秦深聞言,只能無奈一笑:

  「他受了重傷,別說走動了,就是自己抬胳膊吃飯都費勁兒。」

  「你知道我說的啥——」

  毛氏性子直爽大咧,不喜歡繞彎彎,心裡有話自然藏不住。

  見秦深有些不自然,她也不避著,直接說了出來:

  「上次京城咱們一塊吃中秋飯,我就看出來了,只是想不通,督公竟會讓他與你留在一處?倒也是一件稀罕事。」

  秦深欲言又止。

  衛槐君把靄宋留下的原因並不光彩,她寧願不解釋了。

  秦深手指靈活,很快把餃子全包了起來。

  一隻只整齊的擺放在餃子簾上,等著鍋里的水開,下水焯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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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開木頭鍋蓋兒,沸水騰起白氣,毛氏端起餃子簾,一股腦兒將上頭的餃子全下了。

  趁著還要一會兒,倆人擺弄陳醋薑末,拿小碟子裝起來,並著碗筷一起拿到了堂屋飯桌上。

  餃子是主食兒,秦深又炒了兩三個下酒小菜,等小菜盡數出鍋了,邊上大鐵鍋中的餃子也能撈了裝盤。

  除了替靄宋單獨夾出三五隻來,剩下的叫毛氏端了去——

  熱氣騰騰的一大盤餃子上桌,饞得人口水直往外頭漾兒。

  殷忠是掐著點回來的。

  從疲憊的神色中透出一分暫歇的欣喜,他懷裡抱著一壇酒,手中提著兩封油紙包,裡頭是下酒的花生和醬牛肉。

  「好香!咱吃餃子哇?」

  「是了是了,你快去洗手吃飯,一會兒餃子都涼了!」

  「誒!」

  殷忠欣喜應聲,他放下手中的油紙包,去院子的水缸中舀水洗手。

  秦深拆開油紙包,另拿了兩個菜碟子,把花生米和醬牛肉裝盤,也一道擺上了桌。

  喚上啞婆子一起上桌吃飯,可大家才提起筷子,又聽見院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還會有誰來?

  秦深在這個鎮子上無親無故,平日裡也不怎麼與街坊走動,即便是採買糧米,也都是啞婆子出面的,她很少走出院門。

  所以另有人來訪,也讓她有些驚訝。

  「我去開門。」

  放下筷子,她提步走到了門邊,拔出了門栓,吱呀一聲打開了院門。

  只是院門還沒完全打開,外頭的人已等不住沖了進來!

  「不好了,殷忠大哥,積善堂走水了!替咱們採買的藥材全被大火燒掉了!」

  他一頭撞了進來,顯然沒顧上門後還有人。

  秦深叫他一頂,跌裝著往後退了一步。

  上門的愣頭青這才發現了她,忙要伸手去拽人,卻叫秦深擋了回去。

  「不必了,你們的事要緊,進來說話。」

  秦深掩上了院門,引著他走進堂屋。

  殷忠在裡頭大約聽見了一些,在位子上坐不住了,蹭得跳起來,大聲責問:

  「青天白日,怎麼會走水了!」

  愣頭青是漢軍營里的士卒,被派撥跟隨殷忠去各地籌備藥材軍需的,他才入伍的時候就跟著殷忠了,一直視他為自己的大哥般敬重,且也得到了殷忠的信任。

  當所有人都被留在了鎮外,只有他隨殷忠一起入鎮,幫著聯絡藥房採買需要的藥材。

  積善堂有三大板車的止血草,已是整個小鎮上所有的草藥了。

  本來三板車就很少,是遠遠不夠的,現下還叫大火燒成了灰燼,不得不說是一個噩耗了!

  這麼想的不僅僅是他,還有殷忠和毛氏。

  倆人相視一眼,都沒了吃飯的心。

  「這個如何是好?雖說明日去村子裡籌措草藥,可究竟有多少的量,咱們誰也說不好,現下臘月隆冬,上山也采不到了,可哪個莊戶農家會囤那麼多止血草在家?不都該賣與藥房換錢過年麼?」

  毛氏的話讓殷忠的臉更加黑了。

  如果這次沒有收穫,等於他跋山涉水,從千里外的南境過來,只能空手而歸!

  自己的一路辛勞付諸流水也就罷了,最怕的就是戰場上的士卒等不了!

  沒有這些止血草,不知又要死傷多少人?

  秦深看出了他的焦慮,思忖一番後,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只是這是最後的辦法,再沒確定村子裡也買不到草藥的當下,她沒辦法說出來給他和毛嫂子知道。

  「等不到明日了。」

  秦深沉著開口。

  「用過了晌午飯,我與你們一道去收藥,鎮子周邊的幾個村落,啞婆子熟悉地很,讓她帶著我們去,也能少走一些彎路。」

  啞婆子擱下筷子,拍拍自己的心口處,點頭同意。

  毛氏卻下意識婉拒道:

  「你身子不太好,隨著我們奔波做甚麼?咱們不過是去買些草藥而已!」

  「若買不到,你們當如何?」

  秦深問的倆人沒法接話。

  勾起一抹笑意,她把筷子塞進了毛氏的手中,又給殷忠添了杯酒,輕言道:

  「無論如何,安心把這一頓飯給吃了,我有法子。」

  她說的平穩又篤定,讓兩個人無條件的選擇相信她。

  *

  飯總算是安穩吃完了。

  只是每個人心裡裝著事兒,滋味總歸有些寡淡的。

  收拾了碗筷,秦深把熱著的餃子給靄宋送去。

  她輕推房門,見他難得睡熟過去——不科插打諢,眉飛色舞的他,其實也生得一副好皮相,桃花眸子闔上了,清俊的臉上稍顯病容,沒有幾分血色。

  不打擾他,秦深將餃子用碗扣著,輕放在了炕桌上,他醒來就能吃了。

  另給他留了一張紙條,說明了自己的去處,也表明了自己回來的時間。

  雖然沒有義務這樣做,但至少現在住在一個屋檐下,又是她照顧的人,總是有必要交代一下的。

  離開西屋,殷忠和毛氏已經在院子裡等候了。

  秦深將白髮盤了起來,披上薄氅子,戴著一頂毛沿兒氈帽,鑽進了挺在門外的大鞍車。

  馬車轆轆離開了小鎮,照著啞婆子比劃的方向,一家家村落開始問起來。

  運氣確實不怎麼好。

  饒是靠山吃山,平日裡靠挖止血草換錢的農家,也沒有多少留下來了——臘月水土貴三分,為了過年,這一筆錢都是提早準備的,他們早就把手中的藥材賣去了陣上,或者直接賣給熟悉的行商,留在自己手中的實在沒有多少。

  殷忠出了兩倍的價兒,才從老鄉親手中囤買了一些。

  走了三四個村子,一直等到天色漸晚,也不過收穫四五個麻袋這麼多。

  杯水車薪,還不夠醫帳用半日的量呢。

  殷忠有些泄氣,他摘掉了自己的帽子,蹲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神色低落。

  恨恨撿起地上的小石子,往遠方蒼莽處一丟,發泄他抑鬱在胸的怒火。

  怪不得老天爺,只能怪自己疏忽了!

  那三板車的藥材,他早就可以推出鎮去的,只是當時想著先去探望秦深,第二天再運出去也是一樣。

  就耽擱了這么半日的時間,卻叫大火燒了個精光!

  秦深立在他身後,想要上前寬慰幾句,卻叫毛氏攔住了。

  「他就是這個牛脾氣,與自己生氣頂什麼用處!不想個法子應對的。」

  殷忠像是被她提醒了,忙扭過頭,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秦深的身上:

  「文娘子,方才你說過有法子,是什麼法子?」

  秦深也正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見他問了,便沉下了眸光,堅決開口:

  「帶我去軍營,我會給你源源不斷的止血草——甚至於比它效用更好的療傷藥。」

  「……」

  殷忠和毛氏都大吃一驚,還來不及搖頭拒絕,又聽她說:

  「別告訴他,我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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