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9 故事

  趁著夜色沉寂，馬車一路奔馳回程。

  車內，靄宋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與秦深交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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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朝廷的宸太后派遣荊禾入北境，正是為了紅刺花而來的。

  小南說的有一件事兒不假，要想進入那方陵墓，必須克服一種特殊的毒瘴，而克服它的辦法，就是服下用紅刺花和情蛭調合而成的藥汁。

  「建州兒皇帝得了重病，快要活不成了，這件事可是真的？」

  秦深想著，不管政治立場如何，那個兒皇帝終歸是靄宋唯一的親弟弟了。

  靄宋嘆聲：

  「強求生下的孩子，胎里就不足，已是藥石無醫了。」

  秦深無言以對。

  宸太后讓荊禾來找起死回生的藥，也真是走投無路，但凡有一點希望都願意去嘗試。

  要是這個孩子活不成，那建州人的希望全沒了。

  等一下——

  不對啊，不是還有靄宋麼？

  秦深突然意識到，靄宋還是名正言順的皇室宗親、從前的皇長子，雖然他因為奪嫡逼宮之事被先帝所廢黜，可骨子裡依舊是皇室血脈。兒皇帝如果夭折，建州朝後繼無人，能當皇帝擔大任的只有靄宋了！

  這般想著，她睇向了邊上之人，想問的話幾乎就在舌尖了。

  靄宋風流在眸，桃花眸笑意清淺，揚起嘴角：

  「是，荊禾故意放你離開，是為了我。」

  他沒有想過隱瞞秦深什麼，她若問了，他一定如實相告。

  秦深心道：果然如此。

  荊禾成了審時度勢的投機之人，當年聽了秦深的話，他對失寵的皇后關懷備至，成了她的心腹，且順利坐上總管之位。現在在南朝金陵，他又是實權把持朝政的人，這等權柄，他怎麼會因為兒皇帝夭折而輕易放棄？

  他不會和女人一樣，把希望盡數寄托在起死回生藥上。

  表面上替宸太后找神藥，實際上他已找到了靄宋——或許放離秦深，是他賣給靄宋的一個人情面子。

  「真的有起死回生藥麼？」

  「如果真的有，依他的性格，或許願意去試一試，可他騙了那個女人，那個神藥從來都不是起死回生或者長生不老藥！」

  靄宋眸光沉了下來，隔著帘子渙散開來，不知再想什麼。

  秦深心提了起來，立刻追問道：

  「那究竟是什麼？能讓靄凌風和衛槐君都這般在意？」

  甚至於衛槐君都已經在那個墓穴了！

  她心裡記掛著他，不知星辰地動的塌陷，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只是她在空間看見的幻境？

  靄宋斟酌良久後才擰眉道：

  「具體我也說不上來——我只能跟你講一個故事，不知真假，是我在九州遊歷時，聽一個百歲老人說的。」

  總之，這是一個不太長，卻令秦深無法遺忘的故事。

  千年前，天下幾分，九州中原上都是些分散林立的小國，還沒有真正一統江山的強盛朝代。

  那時，漢人的君主雖然心懷天下，也有一位通曉兵法戰術，有著極強人格魅力的鐵血將軍助力，可要一口氣吞下其它小國，沒有幾十年的征戰殺伐是辦不到的。

  中原混戰不休，百姓喋血被難，直到那位鐵血將軍在肅清山野部族時，偶然發現了一群人，九州割據對峙的格局才被打破。

  這個部族很小，依山傍水，阡陌田家，鄰里鄰外加起來也不過百來戶，人丁不過千餘，但是他們卻在幾萬侵略者無情屠戮中，奮起抵抗月余之久。

  說是以一抵百都不誇張！

  鐵血將軍率領的萬人的隊伍，險些和他們同歸於盡才勉強占領了部落村莊。

  成年的男丁幾乎統統都戰死了。

  留下的俘虜都是男孩小娃娃和老弱婦孺們，將軍殺紅了眼，他損失了這麼多精兵良將，只為和一群山野村婦拼殺得你死我活，最後占領了幾件茅草屋，連戰利品都只是些破銅爛鐵，瓷器瓦罐，還有山上一叢叢開遍的紅刺花。

  他不傻，也不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要打下這個部落，想，太想了。

  這些人有著神賜一般的精力和體能。

  他們膂力強勁，步履飛快，徒手就能將敵人丟擲三丈之外，奔襲山野中可以不眠不休，即便是哄搶輜重糧食，也如鬼魅陰兵一般，讓人措不及防，簡直就是生著三頭六臂的怪物！

  將軍本以為是他們的生活壞境賜予了他們這樣的身體機能，但後來他發現，他們所食所飲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甚至還遠遠不如兵營里士兵的饅頭面來得營養一些。

  所以，他將此歸結於遺傳，是一代人傳給另一代人珍貴的寶物。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他開始著手建造一座浮屠塔，將所有俘虜都關押了進去。

  試驗持續了十幾年，終於有一天，將軍他成功了。

  他煉成了神藥——

  這種藥可以讓普通人食用後，變得力量大增，以一敵百，成了沙場中真正的虎狼之師的神藥。

  服下神藥的士兵兇猛、力大無窮，有著自己都窺不透的精力，這樣的軍隊來無影去無蹤，行軍往返一夜之間不眠不休，被人們喚作鬼魅陰軍。

  他的軍隊橫掃九州大陸，幫助君王建立了不世功勳，他也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開僵重臣，甚至還和君主共享江山，日月同輝。

  可天地兩分，陰陽雙極，世間萬物講究此消彼長，生而死滅的循環復使。

  沒有真正永世不倒的絕對力量，凡事都會有弊端和弱點。

  部落的男人雖然天賦神力，精力非人，但他們的壽數極短，不惑年歲就算是高壽了。

  用他們血肉煉製出來的丹藥，普通士兵吃了確實勇猛無窮，可那是將今後幾十年的生命濃縮至了一兩年揮霍使用罷了！

  將軍成功了，可他的計劃卻失敗了。

  三百年後，大陸烽煙起，外敵兵臨城下時，國之君主不慌不忙，只為請求將軍的後人取出神藥召喚陰兵，驅逐蠻夷外邦，扶大廈之將傾！

  可等那位後人取出神藥，光復家國山河後，他猛然醒悟，意識到這種藥的存在，不只能成為一方國土的守護的利器，還是貪婪人心爭奪的東西。

  戰爭，強大的力強究竟是用來守護還是用來征服？

  他的祖先選擇了征服，而他，則選擇守護。

  他毅然封存了浮屠塔，建造了地下墓陵，用高大的玉石門和瘴氣機關徹底斷了後人的念想。

  他死了之後，也有人嘗試去找過神藥，可都無功而返，或是全死了在了陵墓之中。知道這個故事的人越來越少，只有埋在墳墓中的古籍上記載了隻言片語。

  陵墓就在榆關附近，如何打開玉石門還不得而知，但是要穿過瘴氣，只能靠紅刺花和情蛭的血。

  秦深聽完了整個故事，心情沉重像灌了鉛——

  如果這個千年前的故事是真的，那麼誰得到了神藥，誰就能組建陰兵，一統九州。

  無論對衛槐君還是靄凌風、荊禾來說，這是誰都無法抵抗的一份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