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3 嫁禍
2024-06-11 00:56:07
作者: 戎衣公子
不管北行和蓉娘如何相勸,小南都一意孤行,他要搬離寒門會館,去青山綠水間遊歷一番。
離會試還有大半年,他不願在和庚子住在一個屋檐下。
可在秦深看來,他所謂的遊歷讀書不過是逃避的藉口罷了。
蓉娘替他打包好了細軟東西,又用油紙包裝了幾個春餅進去,給小南路上吃。
她送他到會館門口,另花錢雇了輛大鞍車——小南只說去碼頭坐船,具體要去哪裡,他自己也不知曉。
北行氣他行事做派,躲在房裡不肯出來相送,只有蓉娘一個人送他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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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蓉娘,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舍的。
跨上車轅兒,半撩著車帘子,他揚起了久違的笑意,淡然道:
「明年春我就回來,我還等著狀元及第,讓你做新科狀元的大姐呢。」
他眉宇間重拾了自信。
佯裝的也好,自欺欺人也罷,這多少讓蓉娘安心了些,卻也更加百味陳雜。
「出去一路當心,三十夜回來麼?」
小南搖了搖頭。
「那、那上元節一定要回來!」
「再說吧。」
他放下了車帘子,靠坐進了大鞍車,只隔著帘子對著蓉娘招了招手。
留在這裡,他永遠躍不過庚子去——
庚子是衛槐君的養子,他表面上說得再漂亮,終歸還是會護著自己在乎的人。
只是又如何呢?
衛槐君不在乎的籌碼,總會有人在乎的!
小南從懷中掏出了那張已經皺巴巴的古籍撕頁,上面所畫的紅刺花,妖冶又鬼魅。
大鞍車轆轆遠去,不斷往碼頭駛去。
沒有掀帘子,他已經聽見碼頭熙攘喧闐的聲音透著車帘子傳來。
倏然,馬兒長嘶一聲,車把式慌忙勒著馬轡頭,大聲道:
「夫人,你沒事吧?」
小南以為馬車撞了人,剛要掀開帘子往外看去,只見刀光閃過,殺氣逼人!
一道滾燙的熱血霎時濺在帘子上!
*
傍晚間,衛槐君遲遲未歸府,只遣薛管家來農家院只會一聲:說他有政務絆住了腳,晚上要遲一些回府,讓秦深不必等他晚飯,自己吃就是了。
秦深心裡掛著蓉娘,早早餵過胭脂後,讓阿泠和乳娘照看她,自己抽空又去了一趟寒門會館。
才至會館門外,就見兩個衙差持刀立靴,跟著站在了大門外。
她心中疑惑,不知怎麼又招惹了官府的人,出聲問道:
「兩位差大哥是有什麼事麼?」
衙差見會館大門緊閉,又見秦深有些臉熟兒,好像就是會館眾人,便正色道:
「你來得正好,晌午邊,會館是不是有人雇了輛大鞍車,送一個舉人去碼頭渡口?」
秦深顰著眉,大概知道是蓉娘將小南送走的事,她逕自點頭:
「是有這一樁事——怎麼了?」
衙差們彼此對視一眼,嘆氣道:
「那個車把式死在了,被一劍封喉丟在河水裡,有人見到浮屍報了官,我們查到他接了會館的活兒,所以來調查一下!」
衙差話音方落,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蓉娘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雙唇囁嚅,她臉色有些發白,試探性的問道:
「那、那車上的書生呢?」
「不見了。」
衙差沉穩開口,用詞考量了一番。
雖然他懷疑車把式的死,或許和車上的書生有關,但聽說他是新科舉人,功名在身,不好在沒有證據之前,就直接將他定為潛逃的犯人,只能委婉說一句「不見了」。
蓉娘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在她看來,不見了遠比也死了好得太多。
秦深覺得這件事太詭異了,特別是在聽說車把式是被「一劍封喉」的時候。
若是謀財害命,必定不會這般乾脆利落,且為何死得人只有車把式?
「差大哥,我能跟你們去碼頭看看麼?那大鞍車可還在?」
衙差本來就是來問話的,見會館的人這麼配合,當然沒法拒絕,點頭同意了。
蓉娘要跟著一起去,四個人往碼頭走的這一路,她把如何花錢僱車的事兒,從頭到家說了一遍。
車把式是門房馬叔介紹的,平時也常來拉活兒,他性子尚算敦厚老實,不吃酒賭博,也沒什麼仇家。老老實實的寒門小戶,不可能惹上武功卓越的江湖劍客。
至於小南,新科舉人,在外人眼中意氣風發,愈加沒有必要做殺人之事了。
衙差盤問之下,也覺得一頭霧水。
好在四個人很快到了碼頭邊,那輛大鞍車還拴在河邊的一顆歪脖子樹上。
馬兒驚訝未定,時不時打著響鼻,撩著馬蹄子不安煩躁。
衙差掀開了馬帘子——
秦深抬眸看去,見裡頭竹蓆上血跡斑斑,東西卻完好無損,沒有經歷過反抗和打鬥,顯然如他所說,果真是一劍斃命的。
她跨上車轅兒,想要鑽進去看一下,卻被衙差攔了下來。
「別破壞了它。」
秦深無奈,只好停在了外頭。
這時,她眼尖,看到了落在角落的一片碎紙,再顧不上衙差的阻攔,逕自鑽了進去。
「喂,你!」
「噓。」
她伸出手指在唇上,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撿起了角落的碎紙,放在掌心中來回翻開。
泛著黃色的生宣,年代十分久遠,嗅起來還有一股潮濕的霉味。
秦深知道小南愛書。
從前在灘頭村的時候,他是庚子的伴讀,先生里只發了一套書給庚子,小南是沒有的。要不靠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兒,要麼攢錢去城裡淘書,來之不易下,已養成了愛護的習慣,
若是他帶走的書冊,必定愛護非常,潮濕雨天還會曬曬日頭,不會有這樣子發霉發黃的書頁。
除非……
秦深記起他曾經說過的話。
他撕下過古籍中的一頁,有關紅刺花和情蛭的那一頁。
或許這片邊角,就是從古籍上來的!
有人為了紅刺花的秘密而來,且是選擇小南離開京城的這天,又是一劍封喉的高手……
思忖之下,所有暗示都指向了一個人。
秦深杏眸圓睜,瞬間覺得頭皮發麻,整顆心慌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