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荊家慘事

2024-06-11 00:47:40 作者: 戎衣公子

  到了堂屋,秦深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水,添了杯水在手後,才開口道:

  「幸好嫂子有準備,不然叫宮粉淋了雨,又要損毀好些,那之前的辛苦可都白費了。」

  「我哪有這縝密的心思,還是小妹提醒我的!我當時一想也是的,便抽空去尋買了這麼一張大油布來,只是後來事多又給拋忘了,所以一直遲遲沒有搭蓋起來。」

  毛氏自愧繼續說道:

  「我事兒太多,又是藥鋪又是拔罐生意,能幫你的不多,只是這小妹如今要照料父母,咱們也不好占著她,這幫手……」

  

  廖梳杏一直在邊上立著,聽見這話茬,哪有不順杆爬的道理,當即道:

  「嫂子、表姐,我得了你們照顧,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心下感激地很……只是我不願白吃著飯,也想幫著家裡幹活盡一盡心,小妹若是不得空,便叫我來吧,我願意學,也不怕吃苦的。」

  毛氏心思大咧,沒覺得梳杏有什麼不好的,聽她這般說,張嘴就要應允。

  誰料秦深不著痕跡的,拿手肘拐了她一記,不緊不慢道:

  「這事兒不急,既下著雨,也不必忙那宮粉的事兒,不是說荊老爹又病重了些麼?咱們去探探吧,也好寬慰寬慰小妹。」

  毛氏自然點頭:

  「好,我去前鋪子多拿些藥一併帶上吧,先緊著病人要緊。」

  至藥鋪,毛氏去在柜上攤了張黃紙,然後扭身去一個個抽屜里取藥材包了起來。

  恰好這時,有個外村婦人進山采了草藥,尋到毛氏藥鋪想要賣幾個錢。

  殷忠不得空,秦深便上前接待了她。

  她是個衣衫襤褸的窮家婦人,背著個藥簍子,懷裡還摟著個小豆丁,細看她的手,粗糙不堪,還被尖銳的根藤劃破了的傷口,可見采草藥的艱辛。

  她藥簍里的都是些尋常藥草,唯一樣雷公藤還稀缺些。只這藥皮有劇毒,通常得剝了皮才可少量入藥。

  問清了婦人心中的價錢兒,秦深又去問了問毛氏,毛氏也可憐她,上下差不多也就不壓那幾文錢的事兒了,大方的付了銀子。

  秦深用紅紙包好了銅錢,又自己添了三十文給她,小聲道:

  「給娃娃買些糖餃子吃吧,這幾日下雨多,山上泥濘路滑,大姐姐還是過兩日再去吧,小心自己的身子。」

  婦人千恩萬謝,拿上錢拉著孩子回去了。

  等人走後,秦深幫著把雷公藤的根皮剝了下來,她喊廖梳杏仔細尋個地方埋了去,莫要隨處亂扔,叫黃狗吃了,也是害了一條性命的。

  毛氏抓好了藥,三個人一起去往荊家探望荊父。

  小妹開了院門,她眼睛哭得紅紅地,見到秦深再也忍不住,嚶叮一聲哭了出來。

  「這是咋了,很是嚴重麼?」

  毛氏嚇了一跳,只當荊父病危了,才惹得小妹這般傷心。

  荊小妹當即搖了搖頭,吸著鼻子道:

  「不是的,我爹還好,長年累月這般病下來,雖咳地厲害了些,但不見血想是沒事的。只是他……不願我在膝下照顧,要趕了我走……」

  話哽咽著難以說下去,一顆眼淚便已先翻滾了出來。

  「這又是為了哪般?」

  秦深也不解,好端端的怎麼惹惱了荊老爹了?

  小妹哭得傷心說不出話來,還是荊母從屋子裡出來,無奈地對秦深道:

  「娘子誤解了,都是自己腸子裡爬出來的肉,怎麼忍心趕走她,當日說要發賣她,也只嘴頭說說,真當了時候也決計不肯的,哎,我家那小子是個實心眼,誰料信了跑去下了那一刀子——我、我真是……」

  說著,跟著也要哭了出來。

  毛氏忙勸解道:

  「現下荊禾也是有了出息的,您別難過,兒孫自有兒孫福,大不了咱們叫小妹招婿,荊家還是有人呀。」

  「倒不是為了這個,我還有幾個兒子,都是分了家出去的。只是老頭子覺得自己命不長久,不能害了小妹,與其讓她留下端茶送水,不如叫她跟著文娘子學點手藝,來日也有本錢好說個人家,咱家裡沒那個底子攢嫁妝給她,要想夫家不嫌棄,只有靠她自己了……」

  秦深聽了半天,心裡明白過來。

  「嬸子,小妹聰穎細心,我很是喜歡,身上那點手藝也打算盡數交給她來做的,她憑著自己本事攢得統歸她收,臨了出嫁,我自是還要添一添妝,斷不會叫人小瞧了去,您放心吧。」

  荊小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感激的盯著秦深看,只是一想起家中父母無人照顧,又面露猶豫之色:

  「可我爹……」

  「這樣吧——」

  秦深想了想,有了個主意,便回頭和梳杏說道:

  「你方才不會說要幫著做活兒嗎?我便應了你了,你且幫著照料下荊家二老,等他們身子好些了,你再來和小妹學,日後交給你們兩個一起商量合計,可好?」

  廖梳杏垂著眼,面上雖不露分毫,可心裡陰沉著直發酸。

  忍了忍氣性兒,強迫自己扯了出笑臉來,她抬起臉,笑盈盈的道:

  「自然聽表姐的,我一定把他們當自己爹媽來服侍,好叫小妹放心跟著表姐學手藝呢,只是莫要忘記我,也得教教我才好。」

  荊小妹一聽,感激涕零,拉住了廖梳杏的手直謝道:

  「恩,我一定好好學,等你來了,咱們好好做。」

  這事兒看起來完美解決了,兩家人都高興,各自笑笑談談,就連荊老爹的病也好上了三分。

  翌日,秦深打包好了幾罐宮粉,讓文琅捎在身上帶去宮裡,轉交給荊禾銷賣。

  一路送到大街盡頭,直到文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後,她才有些失落的回了藥鋪兒。

  正好殷忠拔聲喚她:

  「文娘子,你昨個說要煮薑茶去寒?我想著效果不若肉桂酒好些,正好肉桂有多,我拿黃酒泡了,你聞聞?」

  秦深一聽,笑著上前道:

  「這個好喝,豈不比薑茶有味的多,煮了多少,可夠分的?」

  「有有有,都有,連隔壁荊家二老我都給備下啦!」

  「成,你裝一壺給我,我現在就拿了去。」

  一日無事兒,天氣也晴朗無雨,事情一直到了晚上,才徹底爆發了出來。

  荊老爹死了。

  荊母傷心太過,許是從前腦子裡淤堵了血塊,平日裡顯現不出,情緒大變之下,一時氣血上涌,也跟著去了。

  小妹哭天搶地的奔回隔壁院子,幾乎要一頭撞死在門柱上。

  而照顧二老的廖梳杏,則提著手帕哭得難過,在堂屋角落抽抽噎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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