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恩惠

  雲纖夜眨眨眼，顯然是有些意外展風的高效率，他侃侃而談時，一掃鬱郁之色，整個人的臉色發著淺淺的光，本就是很不錯的容貌，氣質愈發的叫人沒辦法移開眼了。

  心裡再次肯定自己沒有看走眼，他一定不是流浪的乞兒。

  你見過誰家的乞兒這般行事果斷，雷厲風行，條理分明？

  她甚至敢斷定，他認字。

  這個展風，必然是有些不凡的經歷，一個少年，帶著個小小的妹妹，飢餐露宿的流浪，吃的苦不少，卻從沒有視妹妹為累贅，盡最大的能力去照顧，寵愛有加——單從這點來看，他有著一顆柔軟的心，能壞到哪兒去呢？

  雲纖夜沒打算刨根問底，每個人都有不願言說的秘密，她也一樣。

  所以她會尊重展風的隱瞞，他自己的事而已，隨他去吧。

  

  雲纖夜把手遞給了展小昭，「哥哥去買大魚魚，小昭給姐姐回房間裡去呼呼睡吧。」

  展小昭眼神落在了展風那邊，「鍋鍋……」

  「小昭要聽大小姐的話。」展風哄著。

  展小昭雖然不太情願，但很聽展風的話。

  輕輕的把小手遞到了雲纖夜的掌心裡，冰涼刺骨，毫無溫度。

  雲纖夜皺了皺眉，攥緊了些。

  展風將她的表情看在眼中，輕嘆了口氣，「大小姐慈悲，肯出銀子幫小昭瞧病，我們兄妹對您感激不盡。」

  「大夫找到了嗎？」雲纖夜仿佛明白了什麼。

  「我找到了京城之中最有名的杏林聖手文大夫，請他出手為小昭瞧病，本來只有銀子，一般人也根本別想請得動文大夫，萬不得已，我報了雲府的名號，我對他們說，我是雲大小姐的表弟，後來，聽說文大夫和老爺子舊日有誼，一口答應了。」展風的聲音有著極為濃重的異樣，不太好意思的衝著雲纖夜鄭重其事的行了個大禮，「展風膽大包天，頂著雲府的名頭去辦私事，還請大小姐責罰。」

  「我是你姐！！」雲纖夜沒好氣的掃了展風一眼。

  一彎身，把展小昭抱了起來。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展小昭眉宇間凝聚不散的黑色運氣之上，腦子裡默默的想，人有好運時也有厄運到，運升運降，並不是一成不變。

  那麼展小昭身上的這股死氣，會不會有辦法幫她驅散了掉呢？

  小丫頭這么小又這麼乖，沒辦法長大多麼可惜，若真的有一絲希望，她很願意幫忙看看。

  「我和小昭在心裡永遠會將您視為最尊敬的姐姐。」展風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波動，他轉過了身去，沒在雲纖夜面前表露太多，「我去找活魚了。」

  言畢，急匆匆的走了。

  雲纖夜輕颳了下小女孩的鼻子，「你鍋鍋真的很疼你耶，小妹子，姐真是羨慕你。」

  展小昭不太好意思的往雲纖夜懷裡蹭了幾蹭，便老老實實的一動不亂動了。

  「瞧你輕的像一根小羽毛似的，沒點份量，等晚上讓展風叫人做個紅燒大活魚，再給小昭弄兩隻燒雞腿好不好？」一邊逗她玩，一邊走向臥房。

  「腿……」展小昭的嘴角流下了一行清亮的銀絲，垂涎欲滴。

  「原來我們小昭最喜歡的還是雞腿啊，我記得了，以後咱們頓頓都吃，好不好？？」她來到這個世界，便是無依無靠，全靠自己。

  既然直覺覺的這對兄妹與自己有緣，她便真的把她當個小妹子多寵寵能如何。

  「腿……姐姐……腿……」口水泛濫成災，滴答的更歡快了。

  這畫面實在是既好笑也心酸，雲纖夜取了帕子，給小女孩沾沾嘴角，「姐姐的腿可不能給你吃，雞腿可以。」

  小小的女娃，居然能聽懂雲纖夜的調侃，噗嗤一聲，綻放出了一朵大大的笑容。

  她更加的不好意思了，攬住了雲纖夜的脖子，把臉埋進了她香香的頸子之間，軟軟的長喊了一聲，「姐……」

  這一聲姐，於展家兄妹而言，絕對是人生最大幸運的伊始。

  許多年後，展風和展小昭命運翻轉時，偶爾回想起這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總是沒辦法忘記雲纖夜那一天的溫暖笑容。

  十個丫鬟，十個小廝，一個管家，一個廚子，一個白案師父。

  二十多個人，分成四排，站在大廳之內。

  雖然不至於把雲家的大廳給站的滿滿當當，但是，真的再感覺不到之前的空蕩和寥落了。

  這就是人氣啊！！

  有人的地方，人多的地方，總是熱熱鬧鬧，莫名的安全。

  經過一下午的調教，這些人學了些規矩，已然很是有模有樣的知道行禮、喊人了。

  鍾小情坐在那兒，雖然面容青嫩，卻絕對有著大家貴女氣壓全場的貴氣。

  她不說話，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吭聲。

  一個個秉著呼吸，等著她說話。

  雲纖夜的目光從每一張臉上駐留了一息，便又移開去，她的目光極深，眼神泛冷。

  終於，她開了口，卻是對展風在說，「阿大，二牛，小麻，杏花，這四個人還了賣身契，送出府吧。」

  「大小姐？噢，好！」

  雖然疑惑雲纖夜為什麼要攆人，展風卻沒問原因，攆了就攆了，主子想攆走一個下人，還不是張張口就是。

  展風的體貼，雲纖夜看在眼中，她很滿意。

  她當然不能告訴展風，攆人走是因為她看到了那四個眉心處全是灰濛濛的運，很顯然，這四個人各種不順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止自己是事事不順，還會影響到身邊人的運氣。

  雲府已是衰敗至此，再禁不起一點點的波動。

  尤其是經常在府內進進出出的下人，多挑點運勢好的，總是不會錯。

  被點到名字的四個人，立即驚喜滿面。

  他們賣身為奴，自然是提前收了銀子。

  雲府把賣身契還了他們，等於是降之前的那些銀子白白送給他們了，這麼好的事哪裡去找，他們簡直歡天喜地。

  展風立即找出了幾個人的賣身契，他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剩下的人，總體看來還不錯，個個透著機靈勁兒。

  不過，雲纖夜仍是另有其他想法，「其他人，暫時不分等級，全部是三等丫鬟，三等小廝，交給管家分配他們要承擔起的工作。」

  「姐，你挑兩個去身邊伺候著吧。」展風低聲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