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二章以命相護
2024-06-10 20:16:04
作者: 蕭綰
殘陽如血殷紅。
華盈寒還站在陣地中間,用手中的劍斬殺著朝她衝上來的敵人。
敵人之多,她怎麼都殺不盡……
任她武功再好,靠她一個人,根本阻止不了敵軍乘勝追擊。
忽然,她的視線里出現了幾個敵將,在正前方。他們騎在馬上,並排著朝她而來。
一個狄族將領納悶:「這兒怎麼還有個女人?」
另一個將領道:「大王,你看她像不像越帝來信說,讓咱們不能傷的女人?」
走在排頭的敵將點了頭,「和畫像上人是有幾分相像。」他當即招手喊道:「都停下,不許再打了!」
華盈寒心下冷笑,那個狄族汗王竟然不許士兵再對她動手?
而後她才想起來,他們如今算得上是秦欽的盟友,秦欽現在還捨不得殺她,因為她還有十個陣法沒有交出來,所以他自會交代他們刀下留人。
狄族人不敢傷她,怕得罪盟友是嗎?
她看了看手裡的劍,記起了姜嶼說過的另一句話,他說如果手裡的劍保護不了心愛的人,便只有以命相護……
華盈寒抬眼看向策馬臨近的敵將,垂下手,任劍上的血滴得差不多了,再抬起殺敵的劍,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敵將喝道:「你要幹什麼,快把劍放下,我們不會傷你性命!」
「你們要帶我去見越帝?」華盈寒淡然問,點頭應道,「可以,你們撤軍,我就走著去;若不撤,你們也可以抬著我去。」
敵將氣得一改之前和顏悅色,提刀直指她嚷嚷:「大膽,你敢要挾老子?!」
旁邊的人提醒敵將嘆道:「大王,越帝說了,一根汗毛都不能傷,不然就和咱們翻臉!」
敵將聽見這話,又氣又無奈,想了想後垂下手哼道:「算了,祁國人已經吃了敗仗,那個王爺也中了三箭,活不了了,等他一死,老子再找祁國人報仇也不遲。」他舉刀下令,「收兵!」
敵將一聲令下,狄族人果真開始往回撤。
直到狄族人撤回全部兵力,雙方的陣營又一次分明之後,華盈寒才垂下手。
狄族的汗王指著她吩咐:「把她抓起來!」
兩個狄族士兵便向她走來,打算押她走。
華盈寒在他們靠近之前就丟了劍,無需誰押解,自己往前走去。
「娘親!」
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了熟悉的喊聲。
「娘親……」
又是一聲。
華盈寒緩緩回頭,清楚地看見一個小人影就站在祁軍隊伍的最後面,那是她的小九。
小九像是突然跑到了戰場上,隨後趕來的幾個侍衛正在拉她走。原來他們竟沒有往西去,而是跟著她來了北面。
「娘親別走,娘親!」小九大哭著喊她。
這一聲,她數月來只在夢裡聽過,現在好像不是在做夢,她的小九真的開口喊了她!
華盈寒心下高興,又不得不故作嚴肅,朝侍衛們大聲下令:「帶她走!」
侍衛們齊齊朝她拱手,領了她的命令,帶著小九跟隨軍隊撤離了此地。
華盈寒跟著狄族人回了軍營,這些人不願和秦欽撕破臉,對她雖沒有禮待有加,但也不敢為難她。她只在狄族人手裡待了一夜,第二日清早,夏膺就帶兵來了狄族的軍營,從狄族人手裡提走了她。
秦欽像是篤定了她不會逃走,既不關她,也不綁她,就讓她坐寬敞的馬車,在這些越國士兵的押送下回南面。
馬車走得慢,直到第三日,他們才回到大軍先前駐紮的地方。
軍營仍在,但是秦欽已經在前日就啟程回盛京去了,據說是因為盛京那邊出了一點亂子,急需他回去處置。
夏膺不得不照他們陛下留下的命令,徑直押著人回盛京。
已是六月,盛京的天氣也不再涼快。
午後,太陽炙烤著長街,街上只有稀稀拉拉幾個行人,每間店鋪都門可羅雀。
如此冷清,不止是因為天氣炎熱,還因為盛京從上個月起忽然變了天,先是有不少官員被革職抄家,甚至是滿門處斬。後來又朝廷頒行了新的律法,如今的律法比起從前要嚴苛數倍,百姓稍有不慎就會掉腦袋。
據說自新律法施行以來,西城門外刑場上的血就沒幹過……
盛京城人人自危,百姓們生怕惹禍上身,一時間甚至連門都不敢出。
軍隊押送著一輛馬車從街上走過,也沒有一個百姓敢駐足圍觀。
馬車停在了皇宮外面,夏膺下馬,親自走到馬車旁撩開車簾,客氣道:「華姑娘,請吧。」
華盈寒緩步走下馬車,僅抬頭看了一眼就移步朝宮門走去。
她自願落入狄族人手中,自願跟著越國人回到盛京,為的是找她的女兒。如今秦欽就在裡面,她再也等不及去找他要人!
華盈寒走入宮門,踏上建在御河上的拱橋,無意間看見了水裡的倒影,她如今的模樣憔悴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她的丈夫生死未卜,女兒下落不明,回來的一路上,她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吃過一頓安穩飯,白天焦灼難安,入夜又整晚整晚的輾轉難眠……
她又挪過眸子,看向建在丹壁上的乾元殿,目光寒極。
她腳步不停,徑直踏上了台階。
王仲侍立在殿外,看見華盈寒冷如覆霜的一張臉就埋下了頭,只默默地上前推開殿門。
陽光照入,照亮了殿裡的一切。
秦欽身著龍袍,坐在王座之上,看見華盈寒到了門外,方才起身走下丹壁,站到了殿中。
上官婧也在殿裡,見到華盈寒憔悴的樣子,她揚了揚唇角。她的花容依舊在,但有人的月貌似乎已經蕩然無存,想必很難再讓哪個男子為之動心。
華盈寒緩步走入乾元殿,目視前方,餘光掃見殿內很空,除了秦欽和上官婧外,就只有個奴才端著厚重的東西站在旁邊。
她走到秦欽面前,看著他,暫且壓制著心裡的仇恨,平靜地問道:「阿寧呢?」
秦欽沒有回答,他看向一旁的奴才,抬手指了指奴才手裡端著的東西。
華盈寒跟著轉眼看去,那上面蓋著紅布,她看不見是什麼,可是心裡已經猛地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