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八章最壞的打算
2024-06-10 20:15:25
作者: 蕭綰
阿鳶走到華盈寒身邊,見她家小姐的力氣就像被抽乾了一樣,整個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孩子還在肚子裡,穩婆說若再生不下來,大人和孩子都會很危險。
「小姐……」她輕推了推她家小姐的臂膀,想讓小姐醒過來,就一直不停地喊,「小姐。」
華盈寒徐徐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乾涸泛白的唇輕啟:「怎麼樣?」
「小姐你還好嗎?」
華盈寒等視線清晰之後,沉眼看向自己的腹部,不用阿鳶再回答,她知道也自己怎麼了,這就是人們平常說的難產,心裡隨之一沉。
她看了看營帳里,這兒只剩了阿鳶一個人,遂問:「穩婆呢?」
本書首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出去取東西了,小姐,你是不是很難受?」
「我要把他生下來,一定要把他生下來……」華盈寒凝眸念叨,她的一雙手軟弱無力,連被褥都難以攥緊。
她方才用盡了力氣,還痛得暈了過去,接著她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她夢到了四年前,她在函都的歌舞坊里遇到了姜嶼,那時他們各自帶著面具,各有各的偽裝,她只能看見他的眼睛,誰知那一眼,竟註定了一世的情牽。
恨過,愛過,又怨過,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時,她想起的人全是他。
她原以為就如秦欽所料的那樣,她會心軟,會答應回祁國是因為這個孩子,因為姜嶼對孩子的喜歡和期待打動了她。
她覺得自己的心結再是難解,孩子都是無辜的,她不能自私地奪去他父親對他的愛,畢竟她很早就失去了娘,多希望從小到大爹娘都能陪在她身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從前不自知,如今才發現,不管上天降下幾重磨難,她都還深愛著他。她會回心轉意,不是只為了孩子,也是在由了她自己的心。
她又看了看床邊,還是只有阿鳶一人。她記得她從前也曾暈倒過,在祁宮裡,那個時候守在她身邊的是姜嶼。她當時很怨他,不想理他。而他為了哄她,甚至還對天發過重誓……還有好些事,她從前沒有記得多仔細,一時間竟然都清晰地浮上了腦海。
這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共同的期盼,她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生下來!
「姑娘,大事不好了,咱們被敵人包圍了!」穩婆從外面叫喚著進來。
阿鳶趕緊過去制止,「噓!」
可是已經晚了,華盈寒清清楚楚地聽見了穩婆的話,追問:「多少敵人?」
「小姐……」
「阿鳶,我問你來了多少敵人?」
阿鳶無奈,只好如實回答:「聽君酌大人說有好幾萬人,把咱們給圍住了,不過君酌大人說他們暫時只會圍而不攻,等小姐生下孩子,咱們就突圍。」
華盈寒閉上了眼睛,哽咽了兩下。
圍而不攻的確是狄族人此番最好的選擇,可是時間不容他們等待太久。秦欽能派一次援兵來救,便能派第二次,狄族人不會等到那個時候才動手,所以上天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姑娘再使把力氣吧,孩子再出不來就麻煩了,不光姑娘母子有性命之憂,敵人打進來,咱們所有的人都完了。」
「聽著,倘若軍營守不住,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不用管我!」
「姑娘……」
華盈寒沒有理會穩婆,又喚道:「阿鳶。」
阿鳶蹲到床邊,「小姐。」
「倒時你帶著孩子和小九,讓君酌大人護送你們走,若去不了祁國,就去找少將軍,讓他把孩子送去祁國給他父親,再送你和小九回大周。」
「那小姐你呢?」
華盈寒又合上了眸子,不再多言。
阿鳶的眼淚又一下子涌了出來,她不敢讓小姐看見,揩著眼淚跑出了營帳。
李君酌剛和夏膺他們議完事回來,發現阿鳶哭成了淚人,忙問:「阿鳶姑娘怎麼了?」
阿鳶搖搖頭,看著李君酌,啜泣著說:「君酌大人,小姐已經知道了咱們被敵人圍困的事。」
「什麼?」李君酌追問,「那……那寒姑娘怎麼樣,孩子幾時能出世?」
他這一問,阿鳶哭得更厲害了,「穩婆說小姐再生不出來,孩子和娘都會有危險,萬一敵人再攻進來,咱們都走不掉,小姐就讓穩婆保小!」
「保小?」李君酌更為驚駭。
「嗯。」阿鳶哭著點頭,「小姐讓我們把孩子帶回去給王爺。君酌大人,這怎麼辦呀?我不想小姐有事。」
他們二人在帳外急得團團轉地時候,營帳里又傳出了令人揪心的聲音,更雪上加霜的是,軍營外面還傳來了雷鳴般的響動。
敵人竟然毫無徵兆地攻了過來。
阿鳶看著那些像浪一樣襲來的敵軍,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她家小姐聲音也還充斥在她耳邊,她顧不上恐懼,轉身打起帘子,繼續進去幫忙。
越軍匆忙前去應戰,阻止敵人進攻。
雙方陷入混戰,交戰的地方離軍營還有些距離,但是巨大的聲響還是傳到了軍營里。
戰亂的聲音對華盈寒而言太過熟悉,她們瞞不了她,她知道是敵軍在攻營了,只是狄族人比她預料的還要沉不住氣,來得有些突然。
若兵力對等,倒有取勝的可能,可是如今雙方兵力怎一個懸殊……
華盈寒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她轉眼望向阿鳶,喘著氣問:「阿鳶……我剛才的話你記住了嗎?」
「小姐你快別說話了,再加把勁兒啊小姐!」阿鳶心急如焚。
兵戈聲從清晨持續到了午後,華盈寒也已在帳中生了一天一夜。
她只覺自己似乎輕「敵」了,真的遇到了一道跨不過去關隘。
臉上滿是水滴划過的感覺,華盈寒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淚,視線也變得無比模糊,看不清所有。她只覺眼前有他的影子,近在咫尺,卻觸不到,摸不著。
人總是如此可笑,在身邊的時候愛答不理,失去了才開始悔不當初……
華盈寒一把抓住穩婆的手,以堅定而懇切的語氣求道:「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