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你心裡清楚
2024-06-10 20:04:23
作者: 蕭綰
華盈寒的腦袋不止暈,還沉,沉得她只能耷拉下去,再抬起手指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在懷疑我?」
姜嶼握住她的手腕,想讓她將手放下,「也不能說是懷疑……」
他不常信誰,他的謹慎和她的聰明一樣,都似是天生的,而且越是居高臨下,越是身處凌雲之巔,仇敵就越多,他不得不謹慎。
其實她和那些另有居心的人是不一樣,別人千方百計接近他只為取他的命,而她至今沒有做過對他不利的事,不止沒有為禍大祁,還屢次替他解燃眉之急。
若非如此,他何至於不忍再繼續暗自揣測,何至於想給她個機會講清。
他現在只想聽她親口說句實話,一句能讓他從此安心的實話,哪怕她只是搖搖頭,表示她並無意圖,他都信。
華盈寒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是有目的。」
姜嶼正準備鬆開她的手,聽見她的話不禁再次緊握,眉宇也跟著深鎖。
「什麼目的?」他沉沉地問。
華盈寒的腦子早就亂成了一團漿糊,她心裡最迫切的願望好像是要拿到東西,可她一直不知那些東西被他放在什麼地方。
她努力抬起頭,看著他,照心裡所想,緩緩吐道:「我……我想去一個地方,找一些東西……」
姜嶼聽著雲裡霧裡,眉宇仍舊緊鎖,「什麼東西,又在什麼地方?」
「一些被你藏起來的東西,那個地方可能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你也不許別人去,只有你自己能去,那裡面可能有你的驕傲,你的戰功,你的……」華盈寒邊說邊想,近乎語無倫次,「有你的很多吧,反正不好進。」
她人迷糊,話也說得含糊,姜嶼聽著半知半解,只大致知道了她意在要探什麼東西。
姜嶼鬆開她的手,眉宇勉強舒展,言:「你不說清楚,本王怎知是什麼地方,又怎知能不能讓你去?」
華盈寒木訥地嘆了口氣,他把東西藏在哪兒,他自己不清楚嗎?跟她裝什麼糊塗!
她連抬頭的力氣都快沒了,眼皮也沉,沉得只想睡覺,懶得再往下講。
她伸出手指直戳他心窩處,還戳了好幾下,一字字呢喃:「你心裡……」
華盈寒耷拉下腦袋,實在無力將後面的「清楚」二字說出來,只來得及做了個唇形。
她醉得越發厲害,身子也開始搖搖晃晃,忽然往前一傾,眼看著就要撲進水裡,頓時被個力量攬了一把。她朝旁邊倒去,最終倚靠住一堵堅實,把頭枕在了一個安穩的地方。
有人醉是醉了,使的力氣不小,姜嶼的心口上仍殘留著被她用蔥指直戳的感覺,不痛,卻讓他心裡猶如被清風撥開了迷霧般,添了幾許清明。
他不禁記起了寧北安曾對他說過的話,說她仰慕他的戰功,還說她……
總之和她現在的言辭倒是一致,而不像她清醒時表露出的那麼無所謂。
姜嶼瞥向自己的肩頭,「世上還有比你更口是心非的人?」他的眼神略帶嫌棄,話卻說得輕,怕擾了她的好夢。
他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瞧了一眼,在唇前豎起手指,示意來人小聲些。
李君酌只得壓低了聲音,拱手道:「主上,諸位將軍還在大帳里等著主上。」
二人還挨得很近,保持著親密無間的姿勢,李君酌眼中的驚色便遲遲沒有散。他初看見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上的緣分還真有來得又巧又快的?
他早已帶著將軍們回到軍營等待,可是左等右等都沒能等到主上回來,他這才出來看看,沒想到絆住主上的,竟是主上自己。
主上從來沒有為誰擱置過軍務,何況如今擱置的不止是簡單的軍務,而是關乎明日大戰如何部署的要事。
姜嶼看了看身邊的人,吩咐李君酌:「去牽馬。」
清晨,華盈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軍營里,而且在她自己的營帳中,外面的天已經大亮。
她的頭仍舊昏昏沉沉,閉目養了一陣,才漸漸記起昨晚發生過的事。
她昨晚邀姜嶼喝酒,想伺機問問她爹遺物的事,可是他疑心太重,她只能先撿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去試探,結果就是……直到她醉得記不起事,也沒有一個問題問到過點子上……
華盈寒坐起身,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心裡怎一個懊悔,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白瞎了一次機會。
後來發生過什麼她也記得一些,不過印象十分模糊,她似乎也對姜嶼說了好一通話,就是想不起來說了些什麼,最記不起來的還是她是怎麼回的軍營……
華盈寒走出營帳,外面陽光正好,可是她耳邊一直很清靜,她環顧才發現,軍營里格外空寂,她一眼看去都看不見幾個人,營帳似乎都空了。
她找去主帳,姜嶼不在,也不見李君酌的人影。
主帳周圍設有柵欄做界限,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出入,兩個士兵還在那兒把守。
華盈寒向他們打聽姜嶼的去向,得到的答案竟是他已帶兵出征。
祁國同狄族的決戰打響了,就在今日拂曉時,在此地以北三十里處。
華盈寒只覺無言以對。
他今日要出征,昨晚竟然還陪她喝酒喝到深夜,而且隻字不提他今日會同狄族交戰一事。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會請命跟隨他們一起去,一定!
這世上讓她無可奈何的人和事太多,有些仇她現在報不了,但有些怨隨時可以了結,只要給她一個和冤家碰面的機會。
她昨晚才剛剛祭奠過寧北安,可祭奠還不足以讓枉死的他安息,今日原本是個可以替他討了這筆命債的機會,她就這麼錯過了?
華盈寒心裡很亂,來回踱了幾步,無意間邁出了界限,僅是小小的一步,兩個守衛竟抬起手攔了她。
華盈寒莫名其妙,沉眼看向身前的一道阻礙,問:「什麼意思?」
「姑娘恕罪,是王爺下了死令,命我等不得放寒姑娘離開此地,否則要將我等以軍法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