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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酒後吐真言

2024-06-10 20:04:21 作者: 蕭綰

  姜嶼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眼中不見怒色,可眼神比起平日還要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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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盈寒看不透,猜不透,只是趁他不意奪回自己的酒,將剩下的半罈子喝了個乾淨,又回到馬旁再取來一壇。

  她不常喝酒,要喝就得喝個痛快,一小壇怎夠,她帶了好多,都是她的。

  問她消什麼愁?

  她愁的事多了去了,不能講,也不需要誰來安慰。

  姜嶼看得出她有很重的心事,不再阻攔,同她並肩看向波光粼粼的溪流,「你就沒什麼話想對本王說,或者沒有什麼想問的?」

  華盈寒正準備扒開壇口的布團,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因為「問」這個字戳中了她心中最沉的一件事。

  她盼著自由,早已想要得個解脫,不知現在是不是個好時機。

  華盈寒沉眼想了片刻,其實姜嶼話雖這樣說,但她仍得謹慎,擺在她眼前的可能是個機會,也可能是他故意設的陷阱。她得先試探試探,而且有些事她沒法直言相問,只能旁敲側擊。

  無論她選擇怎麼開口,當務之急都是要讓他留下。

  華盈寒將酒罈遞給姜嶼,望向他道:「王爺能否……」

  她想問他能否作陪,結果話還沒說完,姜嶼就接了酒罈,用行動給了她一個答覆。

  淺溪邊上,華盈寒和他席地而坐,身邊各放著一壇酒。

  她望著水面,悶聲喝了幾口,臉頰已有些泛紅。

  「有什麼話就說,本王聽著。」

  華盈寒看向姜嶼,試著問道:「王爺之前為什麼不肯對定北侯府的人委以重任,有仗也不讓他們去打?」

  「你覺得本王能對他們委以重任?」姜嶼淡淡言,「他們會忠於本王?無論本王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會服從到底、絕無二心?」

  華盈寒沒有作聲,不是沒法回答,而是莫遠教唆寧北安私藏帥印和私自出兵一事已是最好的回覆。他們或許會忠心,但也有私心,以姜嶼用人的謹慎而言,他們不值得他相信。

  他又道:「打仗不是兒戲,每一場仗都不容有失,本王不能拿戰事去賭。」

  華盈寒不得不承認,姜嶼打仗激進的時候,能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敢於以少敵多,可謹慎起來又會謹慎到萬無一失。

  姜嶼忽然把目光投向了她,面無表情,唇輕啟:「其實本王不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

  華盈寒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讓她問的,怪她?

  「如果本王回答你一個問題,你就陪本王喝酒,也算筆不賠的買賣。」

  華盈寒點了頭,「好。」

  她抓住機會,接著試探他會不會知無不言,又問,「仗打完之後,王爺會削定北侯的兵權嗎?」

  「當然。」姜嶼應得果斷。

  「為什麼,難道王爺信不過定北侯?」

  姜嶼搖了頭,道:「你可知狄族起初為何節節敗退,連失數座城池,為何直到我軍逼近王庭時,他們才如夢初醒,寧肯不戰而逃也要趕去王庭集結,湊二十萬兵馬殊死抵抗?」

  華盈寒看向一旁,隨口接話:「還能為什麼,因為王爺厲害。」

  「當然不是,是因為狄族老可汗分封了七個汗王,這是他生平做得最蠢的事!」姜嶼接著道,「七個汗國表面同仇敵愾,實則各有私心,大敵當前只顧著掃自家門前雪,多方割據、自私自利的結果便是連個小小的離間之計都扛不住。」

  華盈寒能懂,烏索國滅亡前無人相助,後來他帶兵西征,直至攻入伊蒙國腹地,對律穆國毫無威脅後,律穆國才派兵來幫忙,直指整個狄族都快招架不住了,他們才意識到齊心協力有多重要,慌忙集結兵力前來抵抗。

  「聽說幾位軍侯是先帝所封,王爺這麼做……合適嗎?」

  「先帝所封又如何,禍患不可不除,大祁的天下不容四分五裂。」

  華盈寒沒再抓著此事往下問,依照約定喝了酒。他既狂妄又冷血,還有大權在握,自然能為所欲為。

  祁國的大臣們怕他怕得要死,誰敢拿「不孝」、「言而無信」這等字眼來去指責他?

  醉意漸漸湧上來,她的腦子變得越來越迷糊,不知是不是因為「舉杯消愁愁更愁」,她越喝,心裡就越是煩悶,想到的事也比清醒時多了許多。

  她從全軍覆沒的事想到了莫遠的不服,又從莫遠的不服,想到了定北侯府的處境便問了收兵權的事,她再往下想,想到的便是祁國同狄族打的這一仗。

  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場仗對祁國而言真的划算嗎?

  醉意在她心中催生了莫大的勇氣,華盈寒發覺自己好似藏不住話了,想到什麼就徑直問:「這場戰事,王爺當真有必要挑起?」

  姜嶼看向她,淡然問:「在你看來什麼叫有必要,什麼又叫沒必要?」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而狄族使臣是來給王爺送禮的,王爺殺他便是沒必要。」

  姜嶼沒有回答,另問:「本王記得,你到本王身邊的時候才剛入府一個月,對嗎?」

  華盈寒點點頭。

  他瞥了她一眼,「所以很多事你只知其一,又偏喜歡抓住些沒頭沒尾的事來怨本王不該。」

  「怨我嗎?」華盈寒的腦子已變得異常地昏沉,她揉著額角,甩了甩頭才接著說,「我們做下人的,哪兒能隨便……隨便打聽主子的事,何況我若問了,王爺也不會答。」

  姜嶼拿起她身邊的酒罈掂了掂,他還沒喝多少,她已喝光了兩壇烈酒。

  他看得出她的眼神已大不如之前清明,酒量果然不怎麼樣,不枉他放著軍務不理留在這兒陪她。

  姜嶼邊喝酒邊默然等待,等到她醉得酩酊,他才慢道:「現在該本王問你了。」

  「嗯?」

  華盈寒望著他,神智越來越迷糊,臉頰比抹了厚厚的胭脂還要紅。

  「告訴本王,你為什麼會到本王的身邊?」姜嶼問得輕,眼神卻認真,他想要的正是一句酒後真話。

  華盈寒愣了愣。

  她已醉得無法刻意隱藏什麼,所以她的吃驚、木訥,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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