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好自為之

2024-06-10 20:02:44 作者: 蕭綰

  太皇太后嘆道:「殺戮在亂世里無可避免,哀家憐不了天下人,只能心疼自己的兒子,他本就樹敵眾多,還常拋開生死親自征戰,更是險上加險。」

  柳掌儀一言不發地跪著。

  「哀家整日提心弔膽,倘若他能有個子嗣,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或許會顧惜自己的命,哀家也能安心些,何況景王府有了世子,那些親貴也能安分不少,偏偏景王他……」太皇太后頓住,又是一嘆,「月慢是哀家逼他留下的,可哀家逼了他一次就不能再逼第二次,只能想方設法往王府里送些貌美的女子,如今他好不容易肯讓女子近身,哀家總算有了點期盼。」

  「娘娘說得是。」

  太皇太后臉上的愁容散去,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景王的性子哀家再清楚不過,他不會對誰一見如故,更不會一見傾心,若你覺得他現在對寒盈比對月慢好,那是讓寒盈自己有能耐,會討主子喜歡,你們不知道向人家學,反害人家作甚?」

  柳掌儀惶然叩首:「奴婢不敢,月慢她更不敢心存怨懟,也不敢害誰……」

  「還說不敢,哀家今日若不攔著,瞧那丫頭步步為營的樣子,還能不把此事掘個底朝天?你瞞得住嗎?!」

  「娘娘,今日的事明明是平王妃……」

  「還敢狡辯!哀家沒老糊塗,捋得清背後的干係,那內府的女官是平王妃差遣得了的?」太皇太后瞥了瞥柳掌儀,「倒是你,使喚得了闔宮上下的奴才不說,還能借著姜蒙差遣差遣平王妃。前些日子你不是向哀家提過,說平王妃在王府的日子不好過,讓哀家幫她撐撐腰,最好能把姜蒙接進宮來撫養,保住他世子的位子,這難道不是你在與她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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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奴婢只是瞧著平王妃不得夫君寵愛,可憐她罷了。」

  「起初哀家是不信你會如此大膽,但是哀家差點忘了,月慢說的那個叫湘蕙的丫頭,本也是宮裡的人,是你向哀家舉薦她去景王府伺候,她的姑母就是那個鐘司衣,對麼?」太皇太后冷哼一聲,接著道,「姑侄二人都在你手裡,人家還能不為你賣命?姜蒙日後若到了哀家身邊,也得歸你照顧,平王妃還能不替你擔了全部罪過?」

  柳掌儀駭然看著太皇太后,眼裡漸漸含了淚,「娘娘……」

  「哀家真沒想到,今日讓哀家母子顏面掃地的人,竟是哀家的陪嫁丫頭,是哀家的心腹!」太皇太后語氣漸重,臉色亦是僵得駭人。

  柳掌儀潸然淚下,磕著頭說:「娘娘,奴婢知罪,但此事與月慢無關,還望娘娘看在奴婢服侍娘娘多年的份上,饒過月慢,只處置奴婢一人。」

  「哀家若下得去這個手,今日便不會攬下此案,阻止嶼兒去查,你還不明白哀家的苦心?」

  柳掌儀跪在地上挪近了些,拉著太皇太后寢衣的一角哭訴:「奴婢並非有心要讓王爺和娘娘難堪,奴婢只是想替月慢除去絆腳石,可奴婢想不到別的辦法,娘娘你也瞧見了,那丫頭表面老實,實則城府極深,不好對付……」

  「哼,沒了寒盈,景王就肯接納月慢?」太皇太后冷笑,「不知教教你女兒如何討主子歡心就罷,還反倒嫉妒別人,費心去害人,你真令哀家失望!」

  「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回頭定好好教導月慢,讓她早日為娘娘分憂。」柳掌儀萬分懇切地看著太皇太后,啜泣著說,「月慢是娘娘看著長大的,娘娘知道她的,她沒有壞心思,對娘娘和王爺一直忠心不二,比那個來歷不明的丫頭更值得娘娘信任。」

  「話是這麼說,但她能否讓哀家如願,還得看她自己有沒有那個福分。哀家不會幫著你們害人,你也休想再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作孽,否則哀家決不輕饒!」

  「奴婢今後定好好侍奉娘娘,再也不敢動什麼歪念,娘娘若不放心,大可撤了奴婢掌儀一職!」柳掌儀說得信誓旦旦。

  「行了,哀家是氣,可哀家若現在重罰了你,人家定能猜到你頭上,到時候惹人笑話的還是哀家!」太皇太后睨了柳掌儀一眼,又道,「這筆帳哀家先記下,望你好自為之!」

  柳掌儀緩緩叩首,磕頭磕了許久,「多謝娘娘寬宏……」

  幾日過去,景王府日子還如從前那樣風平浪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案子被太皇太后攬了去,姜嶼又不許她再提,華盈寒除了等,別無它法,但她始終覺得太皇太后那日的阻止有些刻意。

  照理說,那個人明面上害的是她,實則也讓太皇太后母子顏面有失。姜嶼都一再撒了好幾通悶氣,太皇太后心裡定也好受不到那兒去,她老人家應該盼著真相大白才是,怎會阻攔。

  太皇太后那晚沒有繼續查,不見得事後還會查下去……

  所以,她的等待可能無果。

  冬日的天亮得晚,華盈寒卯正要去伺候姜嶼,她通常會提前半個時辰吃早飯,再給秦欽送去。她不想麻煩其他下人給她送,每日都是自己到後院膳房拿。

  如今府里的下人們也會像怕月慢一樣怕她,她一進去,方才還在桌旁吃飯的人們一溜煙地跑了個乾淨。

  華盈寒取來饅頭,再打了碗熱粥,獨自坐下吃飯。

  「寒姑娘這麼早?」

  她抬頭一瞧,李君酌正從外面進來。她每日都來得早,不常碰見主院的人,遇上李君酌更是頭一次。

  「君酌大人今日來得不也早?」

  李君酌拿了包子和粥,坐到她對面,發現她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一向寡言少語,但是自打那晚之後,變得尤為沉默,哪怕仍舊得在主上身邊侍奉,也是繃著一張臉,對主上都沒有半分好臉色,這不是心存怨懟是什麼?

  他笑問:「寒姑娘還在生主上的氣?」

  華盈寒掰了塊饅頭塞嘴裡,乾笑一聲:「豈敢。」

  「其實那晚就算你無力辯駁,主上也不見得會殺你,主上豈會不知你是無辜的。」李君酌一本正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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