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何必認真

2024-06-10 20:01:28 作者: 蕭綰

  謝雲祈睨了她一眼,「這兒是皇宮,不是戰場,少喊打喊殺!」

  華盈寒轉眼看向一旁,暫且沒搭理誰。

  殿中有了短暫的安靜。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杖責的聲音,還夾雜著幾聲女子的喊叫。

  謝雲祈不忍歸不忍,要說擔心也不怎麼擔心。

  行刑的奴才是聽了華盈寒的命令,但這是東宮,他才是主子,而鄭氏跟了他多年,甚得他歡心,又是郡主的生母……奴才們不會下什麼狠手。

  他瞟了瞟華盈寒,看她淡漠的樣子是就知她心腸有多硬。

  也是,和她曾經挨過的那些比起來,宮裡的杖責算得了什麼?

  謝雲祈也記不清是多少年前,他跟著父皇去了趟護國府,那是華家替大周栽培武將的地方。

  他以為那兒應該只有男人,誰知被華晟當做武將栽培的人里竟有個姑娘。

  那時她只有十來歲,正和她的師兄弟們一起練射箭。

  華家教出來人不會差,所有人都無一例外的射中了紅心,她也一樣,例外的是,只有她挨了罰。

  原因竟是她姓華,是華晟唯一的女兒。華晟不僅不把她當掌上明珠憐愛,對她的要求還格外嚴厲,她射進紅圈不算,務必得正中靶心。

  就因為一指寬的偏差,她挨了三十軍棍。

  那可是軍棍,打在一個姑娘家身上定是皮開肉綻,豈料她竟連哼都沒哼一聲,更沒有流淚,僅是將下唇咬出了血……

  他是很佩服她,認為她日後能成為不輸男子的武將,卻從沒把她當個會出嫁的女人看待過,畢竟誰願意娶個英勇的「少將軍」為妻?

  他的預料不錯,後來華盈寒跟著她爹南征北戰,立下過不少戰功,但他也有失算的地方,譬如……最終是他被逼著娶了這個不宜當妻的人。

  看看現在,且不說他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她該以夫為天,就說華家是臣,他是太子,她也應當臣服於他,而不是我行我素,與他唱反調。

  「華盈寒,你爹去世四年多,華家又沒有男丁,人走茶涼,若不是父皇指婚,讓嫁給本太子當正妃,你能保住華家的榮華?」謝雲祈冷笑一聲,「你說本太子沾了你的光,那你華府上下何嘗不是在倚仗本太子?」

  華盈寒聽了,唇角揚了一下,沒說話。

  「你我不過相互利用而已,何必認真,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拿姬妾撒氣,跟個妒婦有什麼區別!」

  「殿下多慮了,她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華盈寒雲淡風輕地道,說完轉身離開。

  後來的幾日,華盈寒沒見過謝雲祈,她的日子和去北疆前沒什麼兩樣,身邊只有一個小九陪著,小九的笑就是她全部的喜樂。

  她和謝雲祈再見是在十天後,出宮的馬車上。

  華盈寒素來話少,尤其是和謝雲祈待在一起的時候。

  她不說,他也只開口提了一句:「今日安王世子生辰,若非母后讓我帶你同去,本太子斷不會讓你露面,另外不知端和郡主在不在,若在,你比她年長,不管她說了什麼,你能包涵則包涵,別小肚雞腸。」

  端和郡主謝雲箏,安王世子謝雲璘的親妹妹,和她待人謙和的大哥比起來,這個郡主是既敢說又敢做,尤其是面對她的時候,講出來的話不比鄭容月的好聽,畢竟她們兩個是閨中密友。

  華盈寒沒有回應,一言不發地看著馬車外。

  她很少上街,從前要麼守在邊關,要麼待在護國府,如今住進在宮裡,更是難得出來一次。

  城裡商鋪林立,車馬如龍。大周是天下霸主,都城函都的一切就是大周乃至全天下都最為繁華的景象,與荒蕪的北疆相較,天差地別。

  夜幕降下,馬車停在市集街口的一棟三層錦樓前。

  謝雲璘是謝雲祈的堂兄,也是謝雲祈最好的朋友,今日謝雲璘生辰,他沒在自家王府設宴,只邀了幾個要好的兄弟在坊間聚聚。

  春江花月坊——函都城裡最大的歌舞坊。

  女子進出這等場合不合適,華盈寒應謝雲祈的要求換了男裝,另外皇族女眷不能輕易拋頭露面,她又特地帶了面具,走在同樣身著常服的謝雲祈身邊,像個隨從。

  謝雲祈帶著華盈寒進了歌舞坊,徑直去到三樓雅間。

  以往他這幾個兄弟見到他都是笑臉相迎,今日偏偏有些例外,門一開,他帶著華盈寒進去,剛才還在談笑的幾人瞬間鴉雀無聲。

  幾個皇族世子齊刷刷地看向門口,又不約而同地一愣。

  他們都是皇族中人,三天兩頭進宮赴宴,對於謝雲祈身邊的人,縱使看不見臉,他們靠猜也猜得出那是……太子妃!

  說起太子殿下的正妃華氏,他們實在不知是該褒還是該貶。

  虎父無犬女,華氏乃將門千金,是個巾幗英雄,卻不是做夫人的料。

  他們每次見到太子妃,太子妃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她不苟言笑,更不會賠笑,站如松,行如風,和「溫柔賢惠」四字萬萬沾不上邊,若是生了氣,只怕連目光都會帶殺氣。

  娶個這樣的女子當夫人,還談什麼娶妻娶賢,夫為妻綱……

  「兄長怎麼把她帶來了?」

  這是個女子的聲音,華盈寒尋聲瞧了一眼,發現謝雲箏果然在場。

  謝雲箏也將自己扮成了男子,和謝雲璘同坐在右一席,臉色從見到華盈寒起就變得難看起來,看華盈寒也是斜著眼睛在看。

  謝雲祈一邊坐下一邊說:「不用管她,你們繼續。」

  「雲祈,你帶弟妹來這兒不好吧?」謝雲璘道。

  「男人能來的地方,帶她來有什麼不好?」

  謝雲祈只是隨口一說,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他話中有話,接著他們就像被什麼哽住了似的,沒人再吭聲。

  謝雲璘又對華盈寒賠笑,客氣地說:「弟妹你別見怪,我們都是自家兄弟,時常這樣小聚,從前不見雲祈帶你來,好奇罷。」

  謝雲祈道:「你也是,既然帶著雲箏,選個什麼地方不好,偏偏挑了歌舞坊。」

  「是我讓哥哥選的這兒,聽聞這兒有位名動天下的琴師,我早想來拜會,平日不方便,只好借今日這個機會。」謝雲箏端起桌上的酒杯,笑著敬謝雲祈,「兄長身份貴重,因雲箏一己私慾就勞兄長出入風月之地,望兄長勿怪。」

  「無妨,客隨主便,我倒也想瞧瞧你說的那個琴師。」

  「上官姑娘雖然委身在此,但她不是什麼風塵女子,不會輕易見人,這次我和哥哥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請得她出面助興。」謝雲箏瞥了瞥華盈寒,唇邊含笑,故意提高了嗓音,「相信上官姑娘定不會讓兄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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