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老婦人

  皇上已感覺到了某種無形的阻礙。

  倒是那裴延，看到柔嘉太妃來了，他心頭頓時一松。

  柔嘉太妃乃是裴延的姑母，這多年來裴延從未終止和姑母的聯絡。

  如今，看姑母從天而降，他自然明白她為何來了。

  

  看皇上行禮，柔嘉太妃施施然叩拜了一下，「陛下這又是做什麼呢？偏給哀家行禮，如今您已是一國之君了，就算行禮也是哀家給您才是。」

  這話茶里茶氣。

  原來是個高級茶藝師！

  馬車裡的楚晚晚乾噦了一下，「噁心巴拉的。」

  寧奕修嗤笑，「忍著吧，後面還有節目呢。」

  皇上尷尬……

  他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對了，母妃遠到而來一定口乾舌燥，來啊！奉茶！」

  皇上明顯有點緊張，汗液順了面頰爭先恐後滾落下來。

  寧奕修和楚晚晚雖距離遠，但卻了悟皇上的感覺。

  楚晚晚唾棄，「真是豈有此理，她這不是倚老賣老。」

  寧奕修嘴角始終噙著一抹詭異的冷笑。

  「主君在盤算什麼？」

  楚晚晚也在想花招，但如今一切已陷入死胡同，該如何處理呢？

  柔嘉太妃盯著裴延看了看，坐在了皇上身側。

  「母妃，您有何貴幹？」

  「今日，」柔嘉太妃搖晃一下花白的頭顱，「陛下殺戮太重，只怕有損陰騭，陛下不該如此。」

  皇上陷入被動，他攥著拳，懊惱的點點頭。

  「這……」

  柔嘉太妃放出了殺手鐧，「如今皇上也要憶苦思甜！當年皇上您呱呱墜地不久，您母妃就撒手人寰了，那時朝廷黨爭激烈，後宮鬧的沸反盈天，幾乎巢傾卵覆！誰人都不敢保護你，皇上成了燙手山芋了。」

  在楚晚晚看來，柔嘉太妃乃是個金牌投資人。

  她看出皇上是個藍籌股，因為才竭盡全力的去照顧呵護他，換言之，柔嘉太妃才是所有人里最慧眼識寶的，她明白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更容易博取人心。

  回想起往事，柔嘉太妃不免嘆口氣，「往事歷歷在目，當年的小皇子，如今已是一國之君了，哀家時常想到當年，想到當年啊……」

  聽到這裡，楚晚晚氣憤填膺，「這老婆子太可惡了，什麼「想到當年」啊，今時不同往日！」她恨不得出去左右局面，但更清楚如今連皇上只怕都無計可施了。

  楚晚晚用胳膊肘子撞了一下寧奕修，「這怎麼辦啊？」

  就在這千鈞一髮，皇上身體卻顫抖了一下。

  寧奕修剛剛還如沉睡的雄獅，此刻已挺起身板。

  他警覺地看著外面……

  柔嘉太妃繼續陳說，「那時皇上和哀家的關係不錯，哀家將您視如己出，一眨眼幾十年就過去了，哀家也是望子成龍，皇上果真沒辜負哀家的期許……這多年來哀家深居簡出，皇上也不怎麼來看哀家了，哀家心如刀割啊。」

  皇上繼續顫抖。

  旁邊的林全看出了意外，尖叫一聲靠近了天子，「哎呀，皇上，您……快傳太醫，太醫啊。」

  皇上生瘧疾一般開始打擺子。

  這可嚇壞了老太監林全。

  林全急忙湊近握著摺扇扇風，柔嘉太妃眼皮跳了一下，也不動聲色的靠近了皇上，幾個太醫忙的團團轉，很快，其中之一就宣布，「今日酷暑，皇上向來在乾坤殿養尊處優，如何能經受這個，是中暑了呢。」

  看到這裡，柔嘉太妃暗罵一句。

  皇上似乎真的很痛苦。

  楚晚晚看到這裡，琢磨起皇上的演技，「真不賴，爐火純青，和我家巧玉有的一拼。」

  寧奕修無言無語。

  皇上嘟囔，「朕今日確乎難受，心悸，這裡也疼。」

  那太醫說了不少安撫的話，拿出了一個瓷瓶，傾倒出一枚藥丸子給皇上吃。

  皇上吃了。

  此刻柔嘉太妃靠近皇上，準備說什麼，但旁邊的太醫卻示意不要開腔。

  柔嘉太妃嘴唇蠕動了一下。

  台下，有人已竊竊私語。

  「皇上怎麼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啊，這怎麼辦啊？」

  有人又道：「這老狐狸精是專門過來攪局的，柔嘉太妃乃是裴延這孽種的姑母，她來做什麼大家都知道。」

  「真是討厭極了！」

  有個愣頭青已握著拳頭呼喊起來，「裴延罪不容誅，如今還不手起刀落等什麼呢？」

  「你們這些個劊子手昏聵了嗎？」

  「快殺了他，我還準備回家烙大餅吃呢，擱這兒耽誤事。」

  下面的人七七八八都吵了起來。

  柔嘉太妃不和他們理論，她今日是來給皇上施加壓力的。

  裴延縮脖子看著眾人，視線最終定焦在了柔嘉太妃身上。

  倒是柔嘉，她好像對一切都能操控的遊刃有餘。

  兩人視線短暫的觸碰了一下，柔嘉太妃啟唇，「今……」

  但她的話被皇上打斷了，皇上緩緩道：「宣寧國君夫婦前來料理此事，此事本是他們夫妻在張羅，朕今日心慌意亂，得好好兒休息休息。」

  林全急忙讓人送了臥榻來，皇上躺上去後安安靜靜閉上了眼睛。

  林全站出來，「宣寧國君夫妻。」

  楚晚晚想不到自己還有拋頭露面的機會，雙眼骨碌碌轉動了一下。

  寧奕修已坐了起來，「等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楚晚晚點點頭。

  兩人到刑場。

  面對屍體，楚晚晚毫無感覺。

  寧奕修踩踏著血液往前走。

  他朝柔嘉太妃行了個禮，「見過娘娘。」

  「哦？」柔嘉太妃點一點下巴，「聽說寧國君很是厲害，此事你可如何處理呢？」

  寧奕修一笑，「自有律法約束，但在處理之前，大約是要將一些事說給您的，也好要您和百姓知曉他都做了一些什麼。」

  楚晚晚一看，完全不需自己多言多語。

  她安安靜靜坐在寧奕修身側，充當泥塑木雕。

  片刻後，寧奕修鼓掌，有人拿出了一個木箱子。

  大家面面相覷，不清楚這又是要鬧什麼。

  寧奕修揮揮手，「譚官，讓大家看看。」

  譚官將木箱子抱著走下了高台，眾人發覺這木箱子裡頭是一些乾涸了的類似於皮膚的東西，這些東西上有淡藍色的閃電圖騰。

  大家頓時交頭接耳聊了起來，完全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