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刑場風波

  翌日。

  天亮。

  天牢打開，黑 的甬道內，有囚車已肩摩轂擊走了出來，裴延一家老少面有菜色，苦不堪言。

  裴延才剛剛出刑部大牢，馬車才剛剛進入鬧市區，一群百姓就開始丟菜葉子，臭雞蛋，饒是獄卒在維持治安，但群情激奮的民眾哪裡會聽他們的話？

  「殺了裴延這狗賊，此人賣官鬻爵，害的我等平頭百姓失去了做官的機會，殺了狗官啊。」

  「狗賊罪該萬死。」

  「兒啊，快將臭雞蛋給我，我丟他。」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顫顫巍巍伸手將一枚臭雞蛋丟了出去。

  那臭雞蛋落在裴延腦殼上頓時開花……

  

  裴延回頭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他的妻子和小妾在囚車內啼哭，背後的侍女也在嚶嚶嚶。

  要是其餘被仲裁的官員，興許家裡的奴婢可以被發賣，但裴延罪大惡極，不但要殺光全家，還要株連九族。

  最為重要的，今日皇上親自坐鎮。

  鐵面無私，法不容情。

  從天牢到菜市口的距離不是很遠，但饒是短路也走了半時辰才到。

  到菜市場，老太監林全將他那十宗罪都宣讀了出來，「按我國律法，當斬首！株連九族！」

  這邊才剛剛宣讀完畢，裴延已聲淚俱下。

  在不遠處，楚晚晚坐在馬車裡，一面送冰粥給寧奕修吃，一面冷笑，「裴延也是自討苦吃，咎由自取。」

  「皇上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想要殺雞儆猴。」

  在一片鬼哭狼嚎的慘叫聲里，劊子手已殺了裴延的妻子和小妾，有一個小媳婦嚇壞了，屁滾尿流就要離開。

  那劊子手不慌不忙喝一口黃酒，將之噴在鬼頭刀上。

  手起刀落！

  這小妾已身首異處。

  大快人心。

  皇上猶如木雕泥塑，全程一點表情都沒有。

  寧奕修出現，將千音閣閣主的刺青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看，嘴角終於漾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

  「寧國君辛苦了，你和夫人九死一生才殺了他們，朕看在眼裡！重重有賞。」

  楚晚晚一聽有賞賜，哪兒能不著急呢，側耳聆聽，皇上看楚晚晚似乎對賞賜的東西很感興趣，笑道：「晚晚，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朕這裡都滿足你。」

  「是，是。」

  楚晚晚唯恐自己心直口快索要賞賜有點跌份兒，準備回去慢慢兒思考。

  此刻，裴延的家裡人都死了，血泊里橫七豎八都是屍體，裴延後悔莫及。

  大家面面相覷，有那膽小的已轉身逃走了。

  有那膽子大的卻用饅頭沾了被屠戮之人的血液去吃，據說這樣的血饅頭可以治不少的疑難雜症。

  但作為醫官的楚晚晚對這一切是完全持否定態度的。

  此刻，寧奕修愜意的閉上了眼睛，楚晚晚也不去伺候了，抓了勺子自顧自吃了起來。

  「這冰粥裡頭加了蓮子，銀耳還有狗頭棗，最是滋養人。」

  楚晚晚一點不見外，一面吃一面分析營養成分。

  面對外面那血腥的一幕，她猶如在看戲一般，完全沒影響到胃口。

  「夫人不怕死人？」

  「死人有什麼怕的啊，哈哈哈。」楚晚晚猶如聽到了笑話一般，「只有活人才能算計人，才能興風作浪。」

  寧奕修聽著這驚世駭俗但卻完全正確的理論，一時之間居然無言以對。

  「主君為何今日不好好兒休息？」

  「夜有所夢，看到有人鬧事，因此出來看看。」寧奕修不咸不淡道。

  楚晚晚忍俊不禁，「雖說在菜市口行刑，但四面八方密不透風，如此森嚴壁壘，有什麼人又能闖進來呢？」

  寧奕修指了指遠處，吐口氣，「其實不然，不相信你看那邊。」

  楚晚晚的視線投 遠處，她看到一簇兵馬簇擁了一個人浩浩蕩蕩而來。

  那人猶如眾星拱月一般。

  緊跟著一個乾癟的老太監越眾而出，用幾近於戲腔的公鴨嗓吶喊：「刀下留人啊。」

  劊子手愣住了！

  官員愣住了！

  老百姓也都愣住了。

  大家不約而同瞥了過來，定睛一看，看到一個年邁的貴婦人緩慢的顫顫巍巍走向了高台。

  此人大約六旬年紀，鶴髮雞皮，雍容華貴，老遠看去，猶如土行孫一般。

  她背後跟著一群趾高氣昂的太監和侍衛，打頭的太監是個三白眼吊梢眉的傢伙，那人猶如一隻上了年紀的老烏龜，佝僂了腰肢緩慢的、從容不迫的靠近了老嫗。

  接著，這老嫗將手落在了老太監那乾枯的、瘦骨嶙峋的手背上。

  兩人亦步亦趨。

  看到這裡，皇上驀的緊張，惴惴不安，他急忙丟了個眼神給劊子手。

  那劊子手頓時明白， 這是要自己立即下手的意思，他手中鋼刀剛剛抬起來，斜刺里卻衝過來一個好事者。

  那人就是老嫗身側的一個太監。

  此人武功高強，僅用一根手指頭已彈開了鬼頭刀。

  他鼻子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怎麼著？你是有眼無珠嗎？咱家可要好好兒教訓教訓你這鱉孫，來的可是柔嘉太妃，瞎了你的眼了。」

  那太監拉長音調冷冷的質問。

  馬車內，寧奕修嗤笑一聲，「瞧見了？該來的總是一刻不停都會接踵而至，她來了。」

  之前楚晚晚就聽說過皇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柔嘉太妃，自先帝撒手人寰，這老太妃就在雲黃寺代發修行去了，轉眼已過去了二十三年。

  當年的柔嘉太妃在「阿哥所」含辛茹苦照料了先帝兩年，那時皇帝的母妃暴卒，要不是柔嘉太妃苦心孤詣的照顧，哪兒能有今日？皇上興許早就夭折了。

  二來，皇上繼位的時候不少人都持反對意見，也得虧了柔嘉太妃力排眾議才有了先帝的黃袍加身。

  這五六年來皇上雖疏遠了柔嘉太妃，但他對柔嘉太妃的感覺是十分微妙且奇特的。

  換言之，幼年時的皇上十分懼怕柔嘉太妃，這種恐懼綿延到了如今。

  他雖身登九五，但少年時的陰影卻需用一輩子去療愈，看柔嘉太妃來了，皇上急忙起身過去行禮，「母妃，什麼風將您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