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上心

  床上，一直假寐的南宮言寂感受到雲棠氣息的淡去，縱使十分不滿意，但他還是沒睜開眼。

  嗯，兩位忠心的鬼使傳音：雲棠還沒走。

  鬼祖大人如今修為被壓制，所以十分謹慎，做戲做全套。

  ——至於他修為為何會被壓制，嘖，說起來還是雲棠這枚未曾試驗過的丹藥。

  那日南宮言寂聽到個「年輕一點」就走不動路了，後面更是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把丹藥搶來吞了。

  

  其實吃下之後鬼祖大人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感覺，若真要說個詞來形容，那便是不真實。

  南宮言寂那會兒還是真身形態，吃下之後恍惚了一瞬，等他想再舒展下翅膀的時候……他就已經變成一個孩子了。

  但五百年的修為擺在那裡，一個三四歲的孩童身體必然承受不住，所以鬼祖大人為了身體能夠適應，乾脆自己動手把自己多餘的修為都封印住了，等到什麼時候恢復自己的身體，封印便會自己解開。

  這一封印，他便不自覺地陷入昏睡，但時間也不長，睡了僅僅兩日，南宮言寂其實就醒來了。

  眼睛還沒睜開，意識已經清醒。在感覺到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裡時，南宮言寂是詫異的，直到明夜暗地傳音給他說明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南宮言寂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個孩童大小的軀殼。

  嗯，這溫暖的懷抱自然是雲棠的。

  雲棠常年同靈藥打交道，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味，說不上多好聞，頂多帶點清香味兒，但南宮言寂卻十分喜歡這味道。

  感覺說不上來，但鬼祖大人十分滿意，在得知雲棠等人都認為他是昏迷的時候，南宮言寂乾脆便心安理得地開始裝睡了。

  縱使知道這孩子不是真的孩子，但云棠也不會把南宮言寂單獨留在房間裡，一般都是帶著一起出門。

  如此一來，南宮言寂順理成章地成了雲棠身上的掛件兒，隨時隨地都是抱著的。

  和體溫一樣，擁抱對於鬼族來說，也是奢侈品。

  而現在……

  「主，妙藥女修出去了。」明夜的傳音自耳邊響起。

  南宮言寂懶洋洋地哼了一聲，他慢吞吞地睜開眼，小胖胳膊支起身子來，下一秒，烏石就熟練地掏出一套柔軟毯子被褥，手腳麻利地將床上的東西換了個遍。

  「根據剛剛的事情推測，妙藥女修這會兒應該會去找她的師弟師妹們吃飯，吃完飯就要去丹所找此木丹修了。」明夜劈里啪啦地匯報。

  南宮言寂打呵欠的動作一頓，「找那丹修做什麼？」

  烏石開口補充：「今晚一個老顧客會來找此木丹修拿上次定下的丹藥，此木丹修有意讓妙藥女修在丹所里擁有一定的聲望，所以想趁機將妙藥女修引薦給那位老客戶。」

  當然，此木的用意雲棠是不知道的，這些消息都是烏石他們在暗處聽到此木和騙子的對話得知的。

  主僕三人安靜了片刻，南宮言寂忽然提起妖王白嶺：「那傢伙最近沒來找本座？」

  明夜一愣，歪頭想了想，有些詫異：「還真是，已經許久沒有聽到妖王殿下的消息了。」

  烏石補充：「聽聞進來妖界狐族有些鬧事，或許妖王殿下正在處理吧。」

  「狐族鬧事？」南宮言寂微微挑眉，眼神玩味，「狐族不是最是擁護白嶺了麼，他們也會鬧事？」

  明夜和烏石兩人都不知情，便低下頭沒再開口。

  「行吧，沒來就算了。」南宮言寂對妖族內部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他伸了個懶腰，稚氣的聲音軟綿綿的：「那下一處秘境，就交給長櫻他們做。」

  「是。」

  ……

  屋外。

  原本應該去找靈鳶幾人吃飯的雲棠卻並沒有離開。

  她已經給三人傳訊說自己不去了，隨後便坐在樓下的長廊里，她剛剛忽然想起來一個被所有人都忽略的點……

  黑市的那兩個黑衣人，明夜和烏石，似乎對肥啾特別上心？

  或許，準確地說，是對南宮言寂特別上心？

  不想就意識不到，現在這個想法忽然冒出來，雲棠又緊跟著回憶起了一些細節。

  譬如，最開始那晚，那黑衣人見著她手心肥啾的時候，反應很是奇怪……神情震驚，似乎像是見過肥啾一般。

  還有些除了震驚之外的情緒，雲棠不知道那應該如何形容。

  還有在拍賣行那晚，南宮言寂搶下丹藥吃掉的時候，明夜的反應最是激烈，簡直是莫名其妙。

  後面南宮言寂暈過去，那兩個黑衣人也是反應最快的。

  雲棠：「……」嘖，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她有些迷茫地抓了抓頭髮，抬頭望天，才發現自己發呆了這麼久，竟已經傍晚時分了。

  晚上有正事要辦，雲棠呼出一口氣，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拋開。

  聽此木說今晚的老顧客挺重要的，雲棠就不打算抱著個孩子去了，這會兒她正起身，想著再去看眼房間裡南宮言寂睡得如何。

  然而一抬頭……雲棠看到一抹黑影從三樓一躍而下。

  是明夜。

  三樓啊，可巧，南宮言寂這會兒就在三樓呢。

  雲棠就要邁出去的腳步一頓，平靜地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多久，果然就看到那位烏石出現在院子的陰影處。

  「……」雲棠沉默片刻，抬腳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唉，主現在真是越來越像個人了。」明夜提著食盒，嘴就閒不住：「不過說起來，人族的吃食做得還真不錯！」

  烏石向來對除鬼祖之外的人沉默寡言，這會兒他也不接話。

  但明夜能自嗨：「瞧瞧那妙藥女修，一天到晚除了辟穀丹還是辟穀丹，她也不想想自己為何長不高，她的師弟師妹們都躥高好長一截去了！」

  「嘖，不過還好，那女修還算有點良心，在主醒來的時候還記得給他餵點吃的，唉，但她也太懶了，竟然就拿些丹所的飯菜過來給主墊點肚子……」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走到樓下，烏石便頓住腳步。

  「我先回玲瓏閣，你伺候好主。」

  明夜：「放心！」

  兩人就此分開。

  烏石轉身，正要融入牆壁上的影子時，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幽幽的眼。